突地,垢面上的一双锐眼与她瞬间接触,她方寸骤颤,呼息深浓,忙回避地调开视线。他为她而来吗?她……很欢喜、很欢喜的……欢喜得眸子起雾,花夺美费劲隐忍,但离她好近的吕云却起了疑心。
“咦?”眉淡挑,桃花脸随即瞥见可疑男子。
花夺美心下大骇,二话休说便出击了。
她两条粉嫩藕臂首度主动攀住吕云肩膀,双腕的细铁链子敲得铿铿作响,她脸儿一扬,热情如火地吻住对方的桃花嘴。
“妹子撩拨得人家全身发烫呵,你摸摸,摸摸呀……人家一颗心跳得好快,瞧你造的孽……”把高耸胸脯多情地往对方身上蹭,蛇腰曼扭,薄裙里的玉腿大发缠功,圈住吕云腰际不让她走。
活春宫就地上演,福禄寿矮壮三妹颊面红红也要睁大眼瞧个仔细,一时间无暇理会三名男性俘虏。
接下来的事混乱至极。
一团乱,所有的事全挤在顷刻间发生。
花夺美只知不能让吕云动那三个男人,他们潜伏进来定另有计谋,断不能露了马脚。
她揽住吕云全心全意吮吻,如一朵渴望灌养的娇花尽情绽放,无论如何都得引走吕云的注意力。
昏乱与焦急之际,有什么爆发—
粗狂的咆哮声、震耳欲聋的爆裂声、惊慌震怒的叫嚷声……她蹙眉闭眸,不由得缩屈身躯,将脑袋瓜埋在双肘间,这是一种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因一道足以震天撼地的轰隆巨响把船只炸得剧烈摇晃。
下一瞬,她胸腹中的气息几被勒得尽吐出来。
一双男性悍然的健臂紧紧搂抱她,抱得这么狠、这么紧、这么不顾生死,怕她无端端消失似的,她无须抬头就知这怀抱的主人是谁,他飒爽气味早烙在她记忆中,如何也不能忘。
厚实胸膛鼓动,她知道他正扬叫嚣,靠得太近反倒听不清楚,仅在混乱中捕捉到其它人的叫声—
“头儿,有人奇袭!”
“……看不到对方旗帜,两艘墨船配备精良,各有十二门炮!”
“排桨入水,张三角帆,开炮门,迎战!”吕云迅速命令,蓦然大喝。“雷萨朗!放开她!”
雷萨朗。雷萨朗。雷萨朗,他为她而来……
耳中仍呜鸣不歇,花夺美终掀开双眼,愕然发现,前后不出半刻钟,平整的顶舱竟破出一个大洞,海水虽不至于灌进,但海风呼呼吹入,舱内一片狼藉,夹杂烟硝味的风相当呛鼻。
乱山云的手下上上下下奔走,匆忙却不慌乱地备战。
然,她这位海盗头子一发命令后,哪儿也不去,腰间剑已然抽出,直指假冒摩色族俘虏、混进她大船里的雷萨朗!
一开炮,雷萨朗便扑近以肉身覆盖她,将她密密护住。花夺美此时盯着他昂扬而立的背身,双啾向执剑与他对峙的吕云,海风犹自扑入,木悄四散,鼓扬两人的乱发和衣衫。
“放开她!”雷萨朗声沉沉压过周遭叫嚣,一掌尚抓住锁困她身子的一条长炼。她暗自运劲连扯好几回,掌心使力至热肿,仍无法从中扯断,但六条链子嵌在船板上的铁锁已被扯松。
“钥匙拿来!”他厉声喊。
他的楼主确实是混帐,但见她如畜牲般被层层链锁,受凌辱欺压,他再强、再无情,即便恼恨她入骨,恨得直想厉惩她一顿,却也不能不心疼。
她给旁人苦头吃,他恨不得她也尝到苦果。
现下有人成全的想望,他却火大得只想大开杀戒,把欺她之人碎尸万段方能消他心头之恨!
这一方,吕云眸底湛光,眉间聚狂。
“钥匙我早抛入海里,阁下不妨找去————”话方落,她长剑已动,剑走轻灵,直逼雷萨朗门面。
两人缠斗,雷萨朗以单掌对敌,另一掌仍不断使力震松长炼嵌头。
花夺美不敢张声阻他,怕他分神,四脚下与腰配合他的力劲死命地扯动扭摆,随即啪啪啪连着几响,终于把嵌头锁全都拔出。
“雷萨朗,小心!”
她惊喊,困斗得难分难解的两人突然抢起六条链子,两人都想藉由长炼将她扯近自己,雷萨朗雄盛的拳风将那抹艳红逼退了几步,趁势把所有链子绕过虎口、惯在粗腕间。
吕云化去他的拳风后再一次扑逼而至,其势汹汹,訾目欲裂。
雷萨朗闪避不及又不肯放开她,急退问,肩膀被剑端划下一道,所幸口子不深,只是吕云又连下狠招,不给丝毫喘息机会。
“雷萨朗你放手,别护我!”
固执地拖着地,浑沉沉的链子让他了半身几动弹不得,还得防吕云抢夺,闹得臂膀又挨一剑!
这算什么嘛!花夺美瞥见他肩头和上臂皆渗血,他一出力,血渗更多,心中不禁绞疼。
对她的焦急叫嚷,雷萨朗充耳不闻。
“把我放到一边,我能助你——”虽无法腾挪对打,她亦能拾木屑等小物以暗器手法护住自己,甚至帮他退敌啊!
轰—砰!
无奈,她还没恼嚷完,船身耳然倾震,震荡之大让船舱里未嵌紧的东西全倒在乱滚,人也极难站稳。
“头儿!那两个摩色族人溜到底舱凿船!”
“两艘墨船又撞角过来啦!稳住啊!”
福禄寿三姐妹厉声提点的同时,又一阵轰然巨响,大船的头尾分别遭到撞击。
花夺美再次被拥入厚实胸怀中,男人伏低虎躯护住她。
剧烈摇晃之际,一道银霜窜过花夺美眼角余光飞掠过来,被震得身形不稳的吕云竟是掷出手中剑!
“雷萨朗!”花夺美惊呼,身躯妄动。
没允怀中的女人抢步胡来,雷萨朗反应甚迅,那把长剑被他横臂挥挡,顿时失却准头,剑尖“咄”地射透一旁船板,岂料这声东击西的打法,他胸腹此时门户大开,吕云双掌同时打击!
怒气腾腾欲置对手于死地的桃花眼霎时间转为惊骇,因那“活宝贝”千钧一刻问切入她阴寒掌风击出的方向,吕云要撤掌已难!
“大香!”
男人恨声狂吼,花夺美只知身子被击飞出去,一时间不感疼痛。
风顿时变强,太阳也强,强得有些刺目……
太阳?她眯眼微怔间,突然“扑通”地大响,带咸味的沁凉淹没了她,漫住她口鼻。
原来……她跌出船舱破洞,坠海了……
第9章(1)
身子太沉,她一直往深处坠。
可恨啊……想她花夺美自小于江南水乡成长,泅泳之技可是花家四姐妹袒最最古回明的,可如今六条长锁炼加身,她又踢又划,使尽气力,却怎么也游不出海面。再有……那掌风原来打中胸腹了,他开始感到剧疼,一出力,血便难以抑制地呕出来,海水又混着呕出的血耳地灌入她口鼻,她痛苦……
唔……可恶,她真在南洋溺水而亡,待消息传到江南姐妹耳里,要批斗得她体无完肤,死都不能清静的……
她不甘心、不甘心……那男人和她之间的架都还没吵完,她怎么甘心……
神思不安地淡拧眉心,她明明睡着,额却渗出细汗。
一只厚而温暖的粗掌情难自禁地覆上她的额,静静贴熨着,雷萨朗俯视枕上那张偏苍白的美脸,残余的惊惧犹在胸间蒸腾。
然后是痛,痛到也要如她被挥上船后猛呕鲜血般狂吐三升血出来。
她一头乌亮流泉发被绞掉,剪得参差不齐,最长的一缕竟未及肩。
她颈、四脚、腰肢都有淡淡勒印,即便六条长炼皆已解下,锁骨和脚踝处细腻肌肤已磨出新伤,双腕内侧亦有擦痕。
唇角内尚有一点红,似乎是呕出的残血,他心动心痛,不禁俯身舔吻她略凉的柔瓣,将血点吮去,并容许自己往芳腔深处轻探,将灼烫气息一遍遍地渡进她唇齿间。
“唔……雷萨朗……”
熟悉的吻、熟悉的气味,花夺美凭本能回吻,吻得太过火,内息岔了岔,胸腹又闷疼起来。
温厚的掌覆着她的额,另一掌则平贴她胸腹间,他的功夫偏刚猛一路,按理内力修为并不出色,但他此时这么摊掌贴熨,花夺美竟觉左胸一暖,丹田也暖,躁乱心绪稳了下来,她柳眉一驰,睫廉终于掀启。
一瞧,她暗暗低咦了声。
男人严峻表情与他搁在她身上的沉且温柔的手劲,以及一刻那细腻的吻相较之下,简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那模样显然气得不轻……哞哞哞,他大爷还要恨多久嘛?
从石屋事件恨她恨到现下,不依不挠的,能不能双方暂且休兵一下,让她好好休养生息几番,养足精神后,要恨再来让他恨啊……
“醒了?”他硬邦邦地问。
“嗯……”抿抿嘴,尝到他留在唇齿间的味儿,花夺美不由得眯眼笑了,元气稍微不足的美眸一溜。“这儿是哪里?”
陌生且宽敞的屋房与大岛码头区的总他颇像,她躺在角落的一处屏榻,有两幕细竹屏风聊胜尽无地围起这个所在,躺在里边,外头的人声隐约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