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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好的十五夜,另提扫兴之人。”

  都好一阵子了,那男人犹在发怒。

  这次因她而发的怒气不同小可,他怕是恨极她,恨得牙痒痒又莫可奈何,索性就眼不见为净了。看来要等到他气消,还得好长、好长一段时候吧……

  豪情地咽下一大口酒,将心房无形的烧痛压抑住,花夺美爷首,蓦地哈哈大笑,笑得酣酣醉眸都湿润润的,水气迷蒙。

  “丹华妹子,来来来,既都上了我的贼船,就舍命陪姐姐多喝几杯呀!今儿个是团圆夜,咱们团团圆圆在一块儿,好事好事……喝!”不由分说地硬将另一只杯子塞进姑娘手里,为姑娘斟上好大一杯醇香玉露。

  “楼主,丹华酒量不好,以茶代酒行吗?啊!等等!楼主我不行————”

  “哈哈哈~~”娇笑也能笑得恶霸。

  东躲西躲躲不过,可怜的温顺姑娘眼见要被强灌酒了,一个略厚的女子嗓音蓦地穿透欢闹氛围,愉悦问道—

  “姐姐欲寻酒伴吗?不如随我去,由吕云陪姐姐一生共醉吧?

  井楼里的笑音陡然一凝。

  众人纷纷循声望去,便见一排坠着流梳的红绸灯笼下,那束发的男装女子一身灿烂艳红,面若桃花,正盈盈轻笑。

  宁静夜海籍贯内掀波动,好几艘小船分从四面八方出现在夜中,船行快得惊人,无声无息,团团将费心经过的小井楼船围困。

  来者不善。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去似朝云无觅处~~”似乎任何时候、任何所在,女子窈窕身段总奉行着“能坐绝不站、能卧绝不坐”的懒人宗旨。

  她吟着极爱的歌调,半身酥若无骨地趴在船舱窗边,轻敛的美目亦是懒洋洋,很有可能在下一刻便会合睫睡去似的。

  这处船舱位在排桨船的顶舱位置,一下甲板便是,算是船中最好的舱等。有人从甲板上攀木梯下来,朝她踱近,她仍旧哼着歌,蚝首抬也未抬。

  来人矮身下来,从身后抱住她,两人腰部以下几是紧贴着。

  她懒得动,像是已习惯这般对待,彻底把自个儿当作一条砧板上的美鱼,随便人家动手、动脚……还有动嘴。

  “我说吕云妹……唔……”娇声有几分迟疑,略顿了顿,笑笑又道:“真头疼,闹得我都不知道怎么称唤你才好。”

  脸侧开,她避着对方力道太重的吻,叹气。

  “瞧你急成这样……你想要本楼主这“活宝贝”,我也不是不愿,但总得好好待我、伺候我,不不不,讨厌,你手往哪儿摸呀?我不是要这种〖伺候〗啦!都同你说过,本楼主天生吃不得苦,只要让我好吃、好喝、又好睡,哄得我心情大好,你要什么,我还有不给之理吗?楼主我吃软不吃硬,要我吃硬也行,待你成了男儿身,越硬我越开心。”

  以兽类媾合之姿压在她背上的吕云蓦地顿住,桃花脸从她颈窝抬起,磨磨牙。

  “我不是男人!”

  “乖孩子,不是就快快起来,别把姐姐我压坏了。”动之以情,“楼主”二字立即改口,自称“姐姐”。花夺美又叹,叹声中带着宠怜,也不知真情抑或假意。

  “你锦岛老巢听说养着不少从海上各国各岛搜拓来的男宠,妹子男宠无数,待回岛后尽可夜夜拿他们寻欢,你别急,有姐姐在旁护持,不怕你力不从心。”所以别又猴急地往她身上扑呀!

  十余日前,井楼船在团圆夜遭围。

  按理,赏月的那个海域离大岛码头区半点不远,从未有海上盗贼寻衅之事发生,因此推测,乱山云的人马该是潜进大岛有段时候了,混入岛中生活,不劝声色地埋伏着,然后一举中的。

  中她这个“的”。

  那一夜,井楼船上识武的就她一个,十二个小婢虽受她调教,武艺与“玉房秘术”尚在入门阶段,丹华就更不必提了。而船工们有几个会点拳脚功夫,但毕竟敌对不过,乱山云人数众多,没个一百也有七、八十,目的就她一个。

  她几乎是束手就擒。

  几乎。

  唔……好啦,她顶多只取发中的芙蓉金针突袭,可惜没能奏功。既不能得手,就随便对方处置了,总比双方闹到开打,井楼船上众人任人鱼肉,把好好的团圆夜全闹成忌日来得好些。

  吕云盘坐在她身旁,把持得好近,万般怜惜地抚着她遭狗齿啃过般、参差不齐的发。“我锦岛的所在一向隐密,连雷萨朗也未曾去过,姐姐肯跟我回岛,与我一同寻欢,那是再好不过。我久闻“飞霞楼”楼主艳名,听过一则则关于你的江湖传说,如今得到姐姐,当真如获至宝。”

  花夺美暗自叫苦,美脸仍笑得懒洋洋,总那股吊儿郎当的劲儿。她正欲安抚几句再连篇诱哄,看能不能哄得对方为她卸下这一身官府在押解十恶不赦的朝廷命犯才派得上用场的沉重行头之时,上头甲板又传来声响。

  这会儿爬下木梯的人多了些,除三名身为乱山云手下的粗壮矮姑娘外,尚有三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汉子。

  “禄娃,你们带这三头贱猪下来干什么?”吕云的口气明显不悦。

  被点名的矮姑娘拉住其它两位姐妹,硬着头皮道:“头儿,这三个摩色族人前两日被咱们抓上船,福娃、寿娃和我瞧他们……呃……窝在甲板上还挺老实的,派给他们的工作也乖乖办妥就想带他们三个下底舱,那儿粗活多,命他们搬清水、清理大炮……”

  “你福禄寿三姐妹不是想寻个隐密所在强压人家吗?”吕云眯起桃花眼,说到“强压”二字,心血来潮扳起花夺美的脸蛋,纠缠她的唇。

  第8章(2)

  闻言,三姐妹竟心虚得满面红潮,大声疾呼—

  “绝无此事!头儿误会大了,他们三个脏成这德行,谁瞧了都要作呕,要强压也得看对象……你!就是你!混帐东西!看什么看?头给我低下!咱们家头儿强压美人的场面是你能瞧的吗?”连三拐腿,把三个摩色族人砰砰砰地听力倒在地,而适才大胆直瞪吕云抓住美人亲热的那一个男人,还遭来一记鞭打,把他破衣前襟打得飞裂开来。

  唔……可恶!简直……动弹不得嘛!花夺美被狂吮朱唇的嘴碾得发疼,却避也无处避。没办法,她的纤颈、双腕、脚踝以及腰间都炼着铁链,从头到脚六条链子又全被牢牢嵌钉在船板上,浑身沉得要命,哪儿能逃!

  更头疼的是,吕云与她性情相近,全然吃软不吃硬,跟她硬碰硬,处于劣热的她下场更凄惨……被办的这些天,她多少学会点自保之法。

  自暴自弃起来,懒得抵抗了……就当作年少时候与十二金钗习艺吧,反正也不是没被吻过。可是……唔唔唔,混蛋!耍什么狠?就不能温柔些啊?

  她唇瓣一软,吕云的舌便窜进,那狠劲吻得她差点断气。

  “姐姐愈来愈乖了。”吕云赞许笑道,语气充满媚丝般略沉。“晚些我让人送桶清水过来,我再为姐姐擦澡。”

  匿怨友其人、匿怨友其人、匿怨友其人……内心黔念再黔念,花夺美银牙暗咬,咬得下巴生疼,却还能嫣然一笑。“天天劳烦妹子服侍实在过意不去,我看干脆解开这身束缚,凡事我自个儿动手便成。”蓦地话音低微,像觎见什么奇诡之事,娇躯略震。

  吕云察觉到她细微反应,扳高她脸蛋。“怎么了?”

  怎么了?

  问她怎么了吗?

  呵呵呵、哈哈哈、嘿嘿嘿,没怎么呀,她只是太欢喜兴奋啦!

  没看错,她瞥见了!那名挨上一小鞭的男人前襟破破烂烂,胸膛是偏黝的古铜色,这不足为奇,奇的是他粗颈上有一圈肤色较淡的印子,该是长年戴着类似颈环、颈圈等东西在脖子上,少接触日阳照射,所以才留下明显淡印。

  那圈淡印她相当熟悉啊,与她送某人的银环形状一模一样!

  内心既欢愉又酸涩,血气热烘烘奔流胡窜,惹得她头昏耳热,眼眶又极不争气地被烘得热烫。

  说实话,十五夜时遇乱山云围困,她内心尽管惊愕,却极其诡谲地兴起近似玉石俱焚的执拗心思。

  说穿了,那样的心思带着自虐且自戕的意味。危险横在眼前,她敢奋不顾身往下一跃,毫不留连;对头欲谋于她,她束手就擒,走便走,死就死,如何摆布她皆无所谓。

  对自己好坏,让自己深陷囹圄,然后昏了头似地胡思乱想,想着心里的那个男人见着她这模样,会不会心疼?要不要还继续恼恨着她?肯不肯再爱她、宠她、怜她怜得不得了?

  呵呵,她早说过,她这偏执傲脾性,没谁受得住啊!

  现下他来了,把自个儿弄成一副猥琐无用样,浑身肮脏、发丝油腻纠结,缩肩微驼的样子让人无法联想他一向挺拔的站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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