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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很勇敢,连在这种时候也不肯开口呼救。那个男人是谁?是你在介宫里的情人吗?连着两次暗杀朝廷要臣,简直不想活了。真没想到,王族也知道所谓忠诚的意义?” 

  虽然听见他满是讽刺的话,但留衣仍然迟迟无法从惊惧之中挣脱出来,她抓住醴骁的手臂,无法遏止的恐惧如涟漪般愈泛愈广,驱策着瘦弱的身子不住地打颤。才刚从生死交界的关口返回的她,甚至连言语的能力都丧失了。

  醴骁也发现她的异常,遣人倒来热酒。

  “好恐怖……好可怕……”

  热酒下腹之后,留衣的知觉慢慢回复了平静。

  眼见恐惧的泪水仍然盘据在她的脸上,醴骁竟不由得伸出手,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搂进怀中,强劲的力道像是为了证明危机已经远离的事实。仿佛长久以来的紧绷与对峙都在瞬间消融了,耳边、身边,只剩下他充满安定的体温与心跳声。

  留衣抓住那双厚实的臂膀,全身的力量好似被人抽光了,只能软弱地倚靠在醴骁的怀抱中,任由他的大掌抚着自己的肩、自己的背。两人似乎都没有发觉这样亲昵动作所代表的意义,将月来袭的冲激仍然横跨在彼此之间。

  然而时间并没有停止流动,当惊恐终于由留衣的身躯退散时,几名侍卫跑进了房内。

  “将军!询政厅放出军烟了!”

  “守着小姐的安危,如果她有一毫一发的损伤,就提脑袋来见我!”严厉的命令结束后,醴骁匆匆离开了。

  他疾行至大厅,没多久,一名黑发黑眼的年轻男子闯了进来。

  “你这边的情况怎样?醴骁。”驻守询政厅的上官惩我全副武装地带兵前来。

  “还好,应该是那些王族的余党不死心而做下的蠢事吧,你呢?”

  “幸峨侯的起居所被凶王的二星骑士王女闯了进去,我和风遥一路追她到这里,却不见了人影。”上官惩我有些不甘地哼了一声。

  一早送来的军部急令,竟然是以幸峨侯作为诱饵!引王族余党现身的假令。 “由影这家伙真不知在想什么,竟用幸峨侯当诱饵!”

  “很像司寇大人会耍的手段不是吗?”讥讽的笑竟浮上了那对金色的眸子。“只要能够逮住凶王的遗族余党,就算拿自己的命去换,他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异议吧!”

  “我虽认为凶王无道,却不觉得非得杀死所有凶王的遗族不可,为这场争战而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如果能够平和解决,没必要落到这种地步。”

  “真想不到这会是‘右善将军’说出来的话啊!造成这场血战的主凶之一说出这么一段感人的话,那些黄泉之下的百姓冤魂,大概会因此感动得痛哭流涕。”

  “你……”上官惩我望了好友一眼,沉默的羽翼随着收剑的动作轻盖下来。“就算是无心之言,你还是一样,永远让我觉得不安。”

  醴骁霹出难得一见的微惑表情。

  “这种像是带着反叛语气的话,你应该只对我一个人说。巴?幸峨侯是个有容有能之人,虽然你也有过人的才华,但希望你不要存有对抗他的想法。那人是绝无仅有的,不是你我可以轻易代之。”上官惩我顿了一下。“你可别让我面对两难的抉择。”

  “什么时候我曾露出这种教你担心的表情来了?”醴骁像被挑起兴趣似的笑了起来o

  “就是现在。”上官惩我叹了口气。“我们也认识七、八年了,我却老觉得自己好像不曾了解过你。”

  “听起来,我似乎是个连做朋友都很失败的男人。”

  “醴骁,我们的交情如何你清楚得很,而我话里的意思指的究竟是什么,你也不可能不明白,你不要老让我觉得自己像在说蠢话。”上官惩我睨了他一眼。

  “我也许没说过,也许早就已经说过,无论如何,你是我最珍贵的朋友,这点永远都不会改变。我可以为你死,但你不要让自己走上连我都难以拉回你的不归路……”

  “啧!再说下去,恐怕就要让人以为‘左恶右善’将军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暧昧私情了。”醴骁闭起眼,表情是一脸奚笑,却又仿佛隐藏了难得一见的感动。“放心吧!我不也曾说过,只要有你在,不论对方是谁,我都可以轻易曲膝。” 

  上官惩我望着友人,眸中有着复杂难辨的色彩,是担忧、是关切,也是充满深挚友情的神色。自从攻破王都、斩介王和佐辅之后,一股教人不安的气流便开始逼近,或许是他多心,但醴骁却有让人无法放下心来的理由。

  “在那个能够拴得住你的人出现之前,真不知该用什么方法才能制得了你。”忍不住,上官惩我轻轻叹了口气。

  “拴得住我的人?你不就是条最好的绳索了吗?”

  “哼!我若拴得了你,还需要这么操心吗?罢了,既然犯人被迫丢了,我也该回询政厅向幸峨侯覆命了。”上官惩我自嘲地笑了笑,表情有些遗憾。

  两人一同走向厅门,突然,上官惩我欺上醴骁的身!靠着他的颈子嗅了嗅,怪异的举动惹来醴骁的剑眉一扬。这阵子总是在你身上闻到一股相同的女性香气,是哪朵花吸引住‘左恶将军’了?这是表示我能在不久之后收到什么喜讯吗?

  “上官,自掀底牌并不是聪明人的做法,但让你的多余好心泛滥却也不符我的本性,哼!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对任何人动心。” 

  “醴骁,这世上并不是每……”

  “够了,我对男人的唠叨可没有兴趣。”醴骁低哼,话题一转,打断了上官惩我的话。“近期之内这样的大小暴动大概会持续好一阵子,要如你所愿结束这场混仗,恐怕需要一点奇迹了。”

  “我也没指望能多快解决这些遗族的党羽,但至少得让百姓有休养生息的时间和机会。”上官惩我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来。“算了,这不是我该操心的事情,就算有什么问题,也都是春官考虑的范围。”

  送走上官惩我,醴骁并没有返回卧房,在等待传令兵的回报间,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大厅中思索着。

  沉思的表情,为他俊秀的五官笼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阴暗,没多久,他起身走向二楼留衣的卧房。

  凌乱的家具仍然散落在洒进大量月色的地上,房中负责看守的侍卫则是一脸警戒地盯着窗台。

  遣去侍卫,醴骁拉了张椅子叫留衣坐下,金色眸子像在引量什么似的闪动了一下。 “和我一起到齐都吧!短时间之内要看我死大概是不太可能,如果你想活到我死之日,就快点收拾行李。,”

  留衣看着他,惊魂未定的表情中有着几分强忍的倔色。

  “现在不只是由影那家伙,就连王族的余党也都想夺你的性命。如果你想活着亲眼见到我的报应,就跟我一起到齐都去,这也许会是令人难以忍受的一趟旅程,但至少你有机会可以看见我死。”

  第五章

  移师齐都之后,转眼间已经过了两个多月,当齐都的一切在醴骁的良治之下开始准备恢复战乱之前的生气时,王都的都军中却突然开始流传起关于左恶将军醴骁的谣言。

  驻扎齐都的醴骁将军收留了一名王女。

  谣言的来处已经不得而知,但某个曾经在醴骁位于王都的宅邸中工作的女婢却表示,那名王女确实已在醴骁将军的府中居留三个多月,并且在醴骁将军移师齐都时,随同军眷的队伍来到齐都。

  这时间算起来,正好是发生行刺事件的前后。而巧的是某些曾经目睹当时情况的几名兵士,也在同时忆起事发当那名王女所说的话。

  杀了佐辅介麒,你们以为这样的恶行永远不会被人揭穿吗?

  介王无道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但斩杀暴君介王与杀害辅麟这两者之间,却又大有不同之处。

  王是由佐辅麒麟遴选出来的,王无道,麒麟固然得负极大的责任,但以麒麟身居蓬莱仙山之主的尊贵身份,杀死麒麟毋宁罪更重大、更加不可饶恕。

  难道佐辅介麒并不是殉身而死?

  难道幸峨侯真的杀了佐辅介麒?

  疑虑的声浪开始在都师之中快速蔓延,都师的士气也随之明显下降,并且受到极大的影响和躁动。

  首先发现这件事情的就是“右善将军”上官惩我。

  在王都栖澜的那一回把酒之后,上官惩我以为好友应该早已处理好凶王的王女,没想到醴骁非但没有把它解决,反而还将对方留下来。不但留下了这个祸端,竟还把她从栖澜带到了齐都。

  “醴骁这家伙,究竟在搞什么鬼!”他懊恼地抱怨着,并决定在谣言更加扩大、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之前,先对主上幸峨侯报备。

  倒不是幸峨侯生性多疑,而是上官惩我担心地官司寇对醴骁存有的明显敌意。

  负责掌管国政安定与刑责赏罚之事的司寇——由影,曾对醴骁做过如此的批评,“不是一只可以饲养在牢笼里的乖驯家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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