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氏是无赖惯了,自然没这顾忌,这才想起来她还在哭嚎老大不孝,“老爷啊!我看得叫街坊邻居来评评理了,给他们工钱还得被埋汰,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是该叫人来评评理啊!瞧瞧我爹穿着的是什么,二叔穿着的是什么,这公平吗?”
“老二穿的衣裳怎么了,老大也可以拿月钱去做几身啊!”
“那么二叔的衣裳也只能由他的月钱出是不是?”
池二根本不懂得什么叫识时务,更不懂得什么叫缓兵之计,只听见了自己的利益受损,当下就不依了,“这做衣裳的钱怎么能是我出?我出去就是悦客来的门面,难道要穿得破破烂烂的?”
池老爷瞪了池二一眼,不过被小辈激了几句就什么话都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往外倒,他若说了是自己出的钱,难不成池婉夏还能查他的账?
肖氏反应也快,立刻接口,“是!做衣裳的钱是悦客来借给老二的,这不是因为老二当的是悦客来的门面吗?”肖氏说完就看见了池婉夏往自家大哥看去,肖氏不胡涂,马上开口断了池婉夏的话,“俊夏要是想做几身也行,毕竟是个掌柜,由下个月的月钱里扣就成了。”
池婉夏心道,这继祖母当她傻子呢!池二会还钱才怪,但池婉夏也不在这一点上纠结,反正肖氏是想出理由了,他们大房一家也不能再拿这说事,但刘氏没钱治病是事实、她被推撞受了伤也是事实,这一点肖氏怎么说都理亏。
“爹娘大哥在悦客来拿了多少工钱我都是知道的,祖母每个月给我们大房的月例钱也是我管着的,我们哪里有办法像二叔那么节省,一个月的月钱就能省出这么几套衣裳,我们可是连给娘看病的钱都没有啊!
“更别提祖母刚才推了我,我这么一撞失血过多,大夫都说了得好好地用食补养着,这哪儿哪儿都要用钱,工钱领得少、月钱不够用、公中不肯出、跟悦客来借钱怕是下个月的工钱也抵不了,这不分家说我们日子过不下去有错吗?我跟娘命都要没了,还不能说过不下去吗?”
池老爷总算是听出池婉夏的目的了,能分家固然是好,但她也知道家是分不了的,这变相地在说工钱不够,要涨工钱呢!
悦客来的生意虽然比起他父母在的时候萧索了不少,但供他们一家子过日子还是能过得挺滋润的,工钱是他订的,自然知道大房一家拿的工钱不多,不过吃住用都是公中出的,池老爷一直以来也没觉得自己苛待了大房。
他瞪了妻子肖氏一眼,还不是得怪她,她要不是私下不断补贴二房,能显出两房日子过得并不公平?
见肖氏还想再说,池老爷喝斥住了她,“够了,闹够了没有?吵吵闹闹成什么样子?老大媳妇及婉夏这都得要好好将养,就给老大及俊夏都涨工钱吧!”
肖氏进池家门是受了点委屈的,所以进门后池老爷鲜少凶她,但是若池老爷动了怒,那肯定是肖氏撒泼也没用的,她知道自己推了池婉夏让她受伤是理亏,只能不再说了。
“俊夏从这个月开始工钱涨一两,老大不过就是跑跑堂做杂工,工钱太高也落人话柄,就涨五百文吧!”
池俊夏对祖父的决定感到不屑,谁不知道他们领的工钱根本比不上外头的待遇,他们有心去外头工作,虽然领的工钱多,要上缴公中的也多,但至少留在身边的也多啊!
可他们走了,悦客来就得花更多工钱去雇人,所以祖父母是怎么也不可能放过他们一家让他们离开悦客来的,如今说什么涨太多会落人话柄,也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但知道以目前的状况能争取到涨工钱已经不错了,池俊夏也只能忍了下来。
池大见儿子收起了戾气,又想到有钱能给妻女买补品,自然也暂时作罢了。“多谢父亲,但可否先支些银子,之前我把身上剩下的钱全请大夫,如今是方子开了也抓不了药……”
肖氏本想说那就先从下个月的工钱支取,刚张开口就听见池老爷咳了一声。
池老爷是偏心,但也是要面子的,自己家里怎么闹没关系,不能给外人知道老大家的居然还要借钱看病,这对悦客来的名声也不好。“不用了,就公中出吧!”
听到公中要出,池二当然想抗议,正要开口就被父亲一瞪,又看见父亲打量起他这一身衣裳,池二便不敢再说了,再说,不知道父亲会不会把他这身衣裳给卸了。
一直没对分家抱有期望的池婉夏如今当然也不失望,她看得出来父亲应了涨工钱这事后祖父母那松了口气的样子,他们是觉得这事结束了、翻篇了,可对池婉夏来说,这才是个开始而已。
涨工钱还不够,月例的不公也得解决,这皮得一层一层剥才行!
第二章 蹭饭挖银子(1)
池大一家回了西院,池婉夏刚歇下不久,池俊夏就又带着那名大夫回来了,大夫仔细地诊视了一番,大约是许久没有反应,让池大夫妻及池俊夏都很焦急。
其实不是大夫担心池婉夏有什么不好,实在是稍早还死透了的一个姑娘突然又清醒过来,且脉象平稳不似回光返照,他怎能不意外?怎能不好好地诊一诊。
不过在确定池婉夏除了失血过多需调养以外,真没有其他问题,他便将这好消息告诉了池大一家,池大一家这才放了心,并好好地把大夫送出门去。
看着父母大哥开心的样子,池婉夏其实觉得很怪异,眼前的人既陌生又熟悉,突然穿越到古代的她明明应该不能适应,但又觉得自己本该就是生于古代的人,毕竟都承接了原主的所有记忆了。
虽然有偏心偏到太平洋去的祖父母,还有讨人厌的二叔一家,但对于再次能拥有父母大哥给予的亲情,池婉夏还是觉得能穿到这副身子里其实还是挺不错的,既然已经与上辈子的父母哥哥好好做了道别,或许她该放下那一切,专心面对眼前新的生活了。
虽然目前的生活实在算不上好过,但她上辈子既然能凭着自己创业且事业有成,或许这辈子改变清苦的生活也不是不可能的。
她所在的康新是一个离京城不到两百里的县城,虽然不及京城繁华,但在县城里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而池家当年凭着池老太爷及池老夫人的手艺,就在这繁华的康新城开了一间酒楼,名为悦客来,是如今康新城里最老牌的酒楼。
只可惜好景不长,交到池老爷手上后因为不善经营,如今生意已经大不如前了。
池婉夏抬眼看着她这位不像酒楼里送往迎来的掌柜,倒像是学堂里走出来的年轻学子的大哥,说来还要多亏了他的努力及长久与老客户维持着良好的关系,否则悦客来也不能留得住那么多老客人,可惜,祖父及二叔一家并没有善待他。
除了池俊夏,还有她这对委屈至极的爹娘,池大在酒楼里跑堂兼打杂,一个人做两份工,她娘则在后厨帮厨,他们三人领着悦客来给的少少工钱,却为了酒楼尽心尽力,可最后还是过着苦哈哈的日子,池婉夏不禁一叹。
听到叹息,刘氏连忙问她,“婉儿,你身子还好吧?”
池婉夏让自己露出笑容,就是怕家人担心,“我没事。”
池俊夏想起了刚才在祖父母面前的事,却无法放心,“你刚刚在东院,怎么突然变了个样子?”
池婉夏知道刚刚自己的表现非常不“池婉夏”,但这也没办法,毕竟她换了一个芯子,不过人在遇到大事时心性改变也是会有的,她知道只要不太出格是不容易被人怀疑的。
她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让家人放心,“本来婉儿是不想与祖母计较的,所以才拦下了大哥,可见到祖母那态度……”池婉夏顿了顿,彷佛下定了多大的决心一般的语气说道:“这次被祖母推撞受伤,下回呢?又会受什么欺负?所以咱们不能再忍气吞声了,我没什么事,就是觉得该改改自己性子,不能任人欺负了。”
听到女儿这么说,池大顿时觉得自己没用,满脸上写着的都是自责。
池婉夏怎么不知道自己这软柿子爹想着什么,好在这个爹性子虽软,但也十分疼爱自己的子女,他受欺负可以,自己的子女是不能受欺负的,所以即便日子并不好过,他也没真的让子女吃太多苦。
池婉夏重又打起精神,不让池大想太多,“爹,说句不好听的,对付祖母那种人,她无赖你就得比她更无赖,用她的话来堵她的嘴,她脸皮厚,祖父可没那脸皮。”
“这回多亏了你祖父……”
“爹!”池婉夏可不能让池大又心软了,对她后面的打算没有帮助,“祖父这可不是心疼你,是他的面子挂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