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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你小心点,别太用力。」脸色阴得有如三月梅雨天,他转过身将人放在窗边的小榻。

  「大人,不用力没效果。」知县大人过于关心叫人很不安。

  「算了、算了,还是用我的药,你那药酒实在太臭了,臭气冲天,你忍心让你闺女臭上一整天我可不舍得,大姑娘就该满身香气,肤似凝脂玉为肌,别把闺女养糙了。」

  一点也没女子的娇柔,为人处事像男子。

  「大人,无功不受禄……」季天魁语气生硬了几分,瞧他说的是什么话,他是后爹吗?说他不会养女儿,听得令人生气。

  女儿自小不娇气,妻子过世后更乖巧懂事,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女儿就是享福来的,跟在他身边不吵不闹,还青出于蓝的学会他一身本领,让当爹又当娘的他欣慰之余又有些难受,若她娘还在,她也是爱笑的小姑娘,采花扑蝶学刺绣。

  「有功、有功,襄儿昨儿夜里帮衙门办事,厥功至伟,我等等就让人把药送来……」那可是宫中圣品,皇后那儿也没几瓶,被他搜括一空。

  「什么,她昨晚在衙门?」季天魁脸色瞬间铁青,他这当爹的居然不知情,真是喝酒误事,让闺女跟几个大男人东奔西跑。

  君无瑕脸色微变,笑得很虚,「临时征调,事出突然,这事也不是本官能决定,人要死哪有定数。」

  「为什么不是找小的?」季天魁越看越觉得君无瑕心态可疑,他也在家,衙门有急事找的人也应该是他,他才是当差的仵作。

  「那是……呃!刚好不凑巧……」君无瑕第一次词穷,说不出话来,有着进退两难的感觉。

  季亚襄也头疼,在她看来最好是把事情说清楚,可就免不了一顿骂。

  正当她鼓起勇气要面对老父亲的震怒时,五筒兴奋的喊声传了进来——

  「季叔、季叔、襄襄姊,你们快出来看,院子有个好大的莲花灯,真好看,不知是谁送的……」

  「莲花灯?」季天魁皱眉,对花灯这事物颇为抵触。

  季亚襄则是看向赢得莲花灯的男人,只见君无瑕暗吁口气,做出虚甩冷汗的动作,发现她正在瞧他,眼一眨,抛了个颇富深意的眼神,彷佛两人有什么小秘密。

  她当下莫名地害臊,好像背着大人做了调皮事的小姑娘,心跳得很快。

  第八章 心动的时刻(1)

  「没有动静?」

  「是的,没有动静,卑职在向外的通道监视了三天,没看到运送的马车出入。」好像一下子停止所有的活动,偶尔有送肉的车子进入庄子,一会儿又空车出来,并未载货。

  君无瑕沉吟道:「那么矿区内的情形如何?」满山头的银矿不可能放弃,是人都有贪婪,想尽快开采完。

  「根据潜入矿场的银衣卫回报,里面照常开挖和提炼,只是堆放在另行开凿的山洞里,整日有超过一队人马在看守,若有人靠近人头落地。」完全不分由说,直接动手。

  君无瑕面带冷笑,「看来小琥子学聪明了,不去动就不会有人动手脚,把人逼急了就会自个儿跳出来受死。」

  财帛动人心,面对取之不尽的银山,很少有人不动心,以陈老爷名义私挖的银矿早就受人观觎,虽然知情的人并不多,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秘密,光是窝里反就够利润少上一半,长久下来可是一大笔银子。

  养虎为患,自家的狗反咬主人一口,这才让福王府匆匆派人过来,想逮住这只被养肥的硕鼠。

  欧阳晋严肃地说:「不过银子不送出来我们也不能中途拦截,打乱对方的布局还是棋差一着。」打蛇打七寸,若是一击未中恐怕反遭噬咬。

  「不急,慢慢来,比的是耐性,谁动谁便失了先机,我们有的是时间跟他们耗。」

  反正皇上没给他期限,他边寻乐子边办差,用一半气力足矣!

  猫戏耗子不能一下子玩死它,留着一口气看它垂死挣扎。

  欧阳晋不禁劝道:「大人,你不会是为了某个人才迟迟不出手吧!因私欲耽误正事,可是有负重托。」

  大家心知肚明,「某个人」指的是谁,就连榆木脑袋的迟钝男顾寒衣都开窍了,开始劝说小舅「回头是岸」

  「国家大义和儿女私情两不耽误,你们这些年轻人呀!不懂其中的趣味,多学学我,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他当自个儿是老前辈,对晚辈猛说教,教的是尽情玩乐。

  「小舅,你根本是在找借口,把自己的公私不分说得冠冕堂皇,自古君为重,你置个人为上的行为令人心寒。」什么年轻人,小舅又有多老,仗着辈分卖老脸。

  君无瑕「感动」的点头,「说得真好,本官听得泪满襟呀!既然你忠义两全,写篇〈敬天论〉来,字数不用多,三万字就好。」敬天的天指的是天子。

  「什么,三万字?你还不如杀了我算了,我是武将,不是文官。」惊得蹦起的顾寒衣一脸苦相,狠嚎一声抱怨连连,写文章找宁煜,那是家学渊源,他只会舞刀弄枪。

  君无瑕淡淡道:「三日不读书,面目可憎,当个文盲是件可耻的事,有辱门风。」

  「小舅……」他会死的,累死。

  没理会他的哀嚎,君无瑕话题一转,「坠楼案的尸体查出真实身分了吗?拖得有点久。」

  「查出来了,是福王府的教头雷顶天,专教府中侍卫刀法和长枪,在王府中地位不低,与长史管中南交好。」欧阳晋说起雷顶天时颇有几分不屑,他是先帝时期的骑兵营统领,却在先帝驾崩后失去踪影,没想到再一次出现居然是福王府的人,而且是个死人。

  「何以确定是他?」脸都摔烂了还如何辨识,相信他老子娘也认不出儿子。

  欧阳晋一顿,看了还想挣脱苦海的顾寒衣一眼,「季姑娘用了一种土,她说是黏性极强的黏土,进行死者的面部修复,依五官轮廓修整出一张完整面容,卑职看了约有九成相似,便将容貌拓印下来交由银衣卫去查。」

  他的意思是雷顶天的生平是暗卫查出来的,不会有误。

  「交好?」君无瑕呵呵轻笑,笑得叫人头皮发麻。「这件事先搁着,派人盯着这个王府长史,不用动他,只要不定时回报他的动向,小虾米而已,翻不起大浪。」

  「是。」看他近乎邪恶的笑脸,欧阳晋暗想,不知又要算计谁。

  「我家襄儿真有才华,一张烂脸也能还原样貌,有这般神乎奇技的本领不愧为神手,该有所奖励。」任人践踏的泥土也能玩出新花样,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太聪慧过人,比他毫不逊色,堪为绝配。

  宁煜说:「大人,赏过了。」他以衙门名义又送银子又送米粮,还把自己的坐骑也送了,他还想赏什么?布匹、首饰人家不收,用不上。

  君无瑕怪责的睨了一眼,嫌弃他不会做人。「赏过了不能再赏吗?人是活的,要多用脑子,等你死了有脑也无用,你们呀!要是有本官一半的机灵就受用无穷了。」

  听着他的自吹自擂、自我吹捧,众人的反应是缄默,低头不语,多说多错还不如不说,说得不顺他意只有倒楣的分,顾寒衣的前车之监犹在眼前。

  「算了,猪脑袋一斤不值十文钱,还是别为难了,那座挖得满目疮痍的山叫什么山?」

  隶属奉春县的土地,地域册内有记载,身为地方官也该去实际了解所管辖的地头有多大,看盗挖银矿那些人要怎么应付他。

  「石头山。」

  君无瑕眉一蹙,「挺符合形象的名儿。」

  众人撇嘴,分明在说反话,嫌弃到不行的神情还得故作赞叹,石头有灵都该哭泣了。

  君无瑕兀自说下去,「本官决定了,除了值守的衙役外,咱们衙门上下都放假一日,本官带你们去爬山,顺便野炊,捉几只兔子、野鸡加菜。」这么爱护下属的上官哪里找,唯他一人。

  是想吓死山腹内那些人吧!众人如是想着。

  说做就做的君无瑕行动快速,不到两天就安排了百人游山行列,他们什么也没带,就带刀、弓箭、调味料和火石,其他就地取材。

  「为什么我也要来?我不是衙门的人。」季亚襄一脸烦闷,她是编制外的,偶尔接受衙门请托,但还不在体制内。

  「因为这次坠楼案的死者身分查出来,你居首功,理当有赏,我当知县大人的自要好好犒赏一番,不让为我做事的人寒心。」他说得慷慨激昂,其实目的只有一个。

  季亚襄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既然是出来游玩,三爷不用紧捉着我的手不放吧!我是本地人,我知道路。」

  「但我不是呀!你看山路多崎妪,到处是石头和树木,要是我迷路了走不出去,困死山中,数日后等着收我尸骸。」他说得振振有词,一副他很弱、需要保护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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