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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以见得是他?」总要有个理由,银子人人爱,可是要有命才能花,若是死了只有一坏黄土。

  单瑞麟压低声音道:「因为那里大多是他的人在看守,也是他安排运送的路线,若不是他,小的猜不出是谁走漏消息,毕竟连小的也不知哪一日要运走银子,知情者只有他一人。」

  赵琥一听,若有所思的头一点,「他的确嫌疑最大。」

  「那郡王爷的意思?」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赵琥哼了一声,「还不到时候。」

  虽然君家甥舅不算什么阻碍,他也不认为两个草包能影响父王的大业,可在那两个人面前他还是不想搞出太大的动静,不知为何,他总觉和他们相克,遇到这两人总没好事,每回吃亏的都是他。

  单瑞麟略微失望的干笑,「郡王爷,快刀斩乱麻,以免夜长梦多,若是有一点闪失,这事难善了。」

  「让我再想想……」陈老爷的财产可不少,平白丢掉会下金蛋的母鸡实为不妥,父王说过能用且用,榨干最后一滴血为止,「对了,之前坠楼的那个人是我们的人吧!」

  他怀疑被黑吃黑了,有人暗中动手脚。

  单瑞麟一听,神色微怔。「这……小的没瞧清楚,满脸是血面目全非,面朝下往下坠落,只怕整张脸也毁了吧!谁看得出此人是谁。」

  「去查出这人是谁,不能让君无瑕那群人抢先一步。」他心里很不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单瑞麟敷衍地应了一声,以他的身分要查不难,衙门的文书一向由他经手,只是万一被这个好似很难惹的县太爷盯上……

  单瑞麟决定打探一下,「郡王爷,小的有一事不解,知县大人是何身分,为何瞧你对他颇为忌惮,还喊他小舅。」

  君太后和护国公一家是姓君,但姓君的天下不只一家,总不会真攀扯上关系?

  平日机伶的单瑞麟也有犯糊涂的一天,赵琥只差没明言了,他还没猜中。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京里的贵人离他太远了,他待在奉春县这种小地方就顶天了,不无自负,哪会想到什么太后、护国公,他这辈子连京城近郊都没去过,活生生一只坐井观天的井底之蛙。

  面子挂不住的赵琥脸一沉,「不是忌惮,是厌恶,他这人旁的本事没有,坏事的本能无人敢和他抢第一,他就算只站在那儿看着,事儿就成不了,天生的害人精。」

  他有切肤之痛,让他恨得牙痒痒却拿人没辙,君无瑕的靠山太多了,根本不晓得「怕」为何物,一有事便有人跳出来维护,倒楣的永远是不识金镶玉的别人。

  反正错的人不是他,君无瑕做得每件事都是对的,连皇上也说:「朕的小舅就是顽皮,各位别见怪,他没长坏心眼,只是好玩而已,朕看他挺好的。」

  将一名光禄寺大臣之子的腿打折,还拆了钦天监占卜问卦的问天台,这叫挺好的?

  皇上的偏心有目共睹,连父王也一再告诫少与这人为敌,他虽庸碌无为却有着逆天气运,运气好到叫人气结,若是与他纠缠不清反而是讨不到便宜,赔了夫人又折兵。

  「那我们……是不是该离他远一点,那件事……不好办……」单瑞麟小声的说着,但心中不以为然,光是一个知县大人能有多大作为,这可是福王的封地,由不得他撒野。

  富贵险中险,若是怕这怕那的还成什么大事,郡王爷太小心翼翼了,风一动疑有暗鬼至。

  赵琥想了想,摇摇头,「暂时先按兵不动,那批刚熔铸的银子给本郡王藏妥当点,再有缺金少两唯你是问。」

  陈老爷偷采的银矿是要上缴的,在福王的地盘上发生什么事又怎么瞒得过这头大蛇,是得了福王的允许才有银矿的开挖,所得的银两八成运往福王府,余下才由陈老爷和单瑞麟平分,此事暗中进行了约一年。

  银矿还在,可送到福王爷手中的银子却一次比一次少,最后一次少了近万两,福王便派了郡王儿子查明此事,是有人暗中私藏还是出了内贼,查到了格杀勿论。

  第七章 福王的马脚(1)

  「果然是死后被人抛尸。」

  殓房的木板床上,一名无名男尸赤身裸体的平躺着,下身只盖了一块麻布,裸着上身,清洗过的身体并无血迹,只见苍白冰冷的胸口上有道深三寸、宽一寸三分的伤口,为利刃刺入所致。

  本来以为是头部遭到重击才引发的死亡,毕竟血由头颅流出,让人误判此人死于坠楼,但事实上他早就死了,他的致命伤正是胸口的刺伤,一刀毙命。

  「胸部这个伤口干净俐落,没有犹豫痕迹,角度也准确,直抵心脏,凶器应该是一把至少三寸长的狭长利刃。」

  君无瑕沉吟道:「下手毫不迟疑,又是一击毙命,显然嫌犯心狠手辣,又很清楚如何置人于死地,只是死者的虎口有厚茧,应是常年握刀,身上也确实佩了刀,怎么毫无抵抗就被人刺死?难道是被人迷晕,或者嫌犯武功高强?」

  季亚襄摇摇头,「要确定是否被下药还要进一步检查,不过,除了你说的可能,也有可能是熟悉的人,太熟了,没有戒心,而被出其不意地刺死。」

  有点道理……君无瑕思索着又问:「可是为何致命伤出血并不多,在酒楼并未发现喷血的痕迹,而尸体被送来时,衣襟上也只有一小片血迹。」

  这是一大疑点,叫他百思不得其解。

  她解释,「心脏中刀若没有立刻把刀拔出就不会大量出血,嫌疑人可能是等到人死了,血液凝结,才把刀拔出,如此也不会造成喷血的状况。」

  如果今天是个不那么专业又不进行解剖的纯粹古代仵作,可能就只把重点放在头部的伤,以为胸口出血量少的伤并不致命,当他把这个判断告诉追查案件的捕快,可能就会让追查方向产生错误。

  嫌疑人恐怕就是这般想法,故布疑阵。

  「凶手挺有脑子的,还知道故弄玄虚。」人才呐!可惜用错地方,把小聪明放在为恶作乱上头。

  季亚襄没好气的横睇一眼,「大人还挺赏识凶犯的犯案手法,有意收为己用吗?」

  他呵呵低笑,「若是弃暗投明亦无不可,本官看重的是才能而非人品,能为我所用便是一把利刀。」

  「与虎谋皮。」她不赞同他所言,错就是错,若是是非不分,不辨对错,这世间还有公道吗?不管出自何种原因,杀人者便是有罪,以律法加以刑罚。

  「我明白你追求正义公道,但是,现实却不是拿正义公道就能解决一切,朝堂如同江湖腥风血雨,哪个人不会用点心术手段,身边又怎么能缺了暗地里办事的人?一个会武的人死于非命肯定有内情。」恐怕跟官场争斗有关。

  君无瑕之所以猜与官场有关,原因是死者的鞋子。

  季亚襄或许不清楚,但他却知之甚详,死者的鞋是官靴。

  朝廷规定,二品以上的官员勋贵府才可训练府兵或侍卫,人数有严格的规定,而这些府兵或侍卫可穿官靴,官靴有基本形制,但各家会在细节处比如鞋底纹路作区别,旁人穿上官靴以违例处分。

  季亚襄不知道君无瑕掌握了其他情报,只因为他的话沉了脸。

  也许真是她想得太简单了,老用现代人的想法去分析,封建时代人命如草芥,当官的手指一辗便能将老百姓辗成泥。

  「查案是大人的事,我不予置评。」

  瞧她微有忿意的神情,君无瑕抬手好笑的往她头上一揉,「没有你,本官也不晓得该朝哪个方向查……」

  「你干什么?」她忽地炸毛似把头偏开,语气偏厉。

  莫名其妙被凶了,他讶异地挑挑眉,「善意的表现,对你能力的肯定,本官的嘉许。」

  季亚襄脸色难看的取出生姜片往头顶一抹,「你那只手刚摸过尸体。」

  姜片辛辣,含在口味祛尸臭,不过也能杀菌消毒,在这个缺乏现代消毒用品的时代,她也只能拿艾草姜蒜这些植物来替代。

  「什么,我的手……」他表情一怔,看着很无辜的手,随即爆出大笑声,笑得乐不可支,「你居然是为了这么点事……哈哈,本官三魂七魄都被你吓飞了……哈……」

  「没那么好笑吧!」冷着脸,季亚襄的心情不怎么美妙,有一股被人轻慢的怒气隐隐升起。

  保持卫生,做好清洁消毒是件严肃的事,不可等闲视之,她一位前辈便是去山里做尸检,准备的工具不齐全,他手上有伤口,又接触到尸体,遭到细菌感染,引发了败血症,最后过世了。

  「我……呃!不笑了,你脸一板,本官就心儿发颤……」他伸手又想轻点她鼻头,故态复萌,可是一看到她嫌弃的躲开,失笑的将手收回。

  「这里不是开玩笑的地方,请大人勿以嘻笑方式看待。」对死者要有起码的尊重,对专业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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