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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拖着这样的病体,却还能这般刚毅坚强,他不得不佩服她,允诺道:「你放心,你这身子我定会好好照看,不让它出一丝差错。」

  「娘,莹莹来看您了。」这时穿着一袭湖绿色棉袄的小丫头咚咚咚的跑了进来。

  看见女儿,胡兰悦很自然的蹲下身子,张开双手想拥抱她,不想女儿竟直朝床榻而去,没搭理她。

  劳莹来到床边,趴在床榻旁,担忧的皱着小脸。

  「青姨说娘又犯病了,胸口这儿还痛吗?莹莹帮娘呼呼,把痛痛都赶跑。」她抬起小手按在娘亲的胸口,一边轻揉着一边呼着气,「痛痛快走、痛痛快走……」盛明封神色不自在的僵住,他没与女儿这么亲近过,此刻被女儿这般疼惜,有些不知所措。

  可看着女儿那张布满关心的小脸,不知怎地,他心头霎时软了下来,再瞟见站在一旁的胡兰悦,因为不明真相的女儿只顾着和他说话,丝毫不理会她,而一脸失落,他心中不由得感到一丝快意,一扫他今天在发现两人互换了身子后郁怒的情绪。

  「娘好一点没有?」莹莹抬头有些奇怪的问。以往只要她这般帮娘揉揉吹吹,娘很快就会说「莹莹乖,娘好多了」,今天怎么没有?

  盛明封哪里知晓这些事,与女儿大眼瞪小眼,他觉得这心疾哪里是她揉揉吹吹就能好,所以没有回答她。而莹莹不知母亲的身子里已换了个人,睁着圆圆的眼睛期待的望着。

  胡兰悦见这情状,明白是怎么回事,失笑的抬手揉揉女儿的小脑袋,哄道:「莹莹乖,娘好多了。」

  莹莹讶异的转过头看向她,爹怎么会对她说这种话?这是娘才会说的话。胡兰悦一把抱起女儿,动作轻松,不像往常那般吃力,她觉得浑身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忍不住抱着女儿转了几圈。

  「……爹?」莹莹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爹,爹从不会这般抱她,也不会对她笑,怎么会突然……难道爹也病了?她忍不住抬起小手按在爹的额头上。

  胡兰悦心中明白女儿定是发现「爹」的异样,才会这般,她轻笑问道:「莹莹这是做什么?」

  「爹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爹很好。」她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好过。

  她呐呐问道:「那爹怎么会抱莹莹,以往爹都不理莹莹的。」

  听见她稚气的话,胡兰悦看向盛明封,他默然的垂下眼,为自己这三年来对女儿的疏忽感到歉疚。

  原来女儿年纪虽小,却也能感受到他的冷待。

  怀着愧疚的心情,盛明封很快再抬起头来,朝胡兰悦说道:「把莹莹抱给我。」

  胡兰悦有些意外,不过仍依他的话,将女儿抱给他。

  他坐起身,有些僵硬的抱着女儿那小小软软的身子,学着胡兰悦哄了女儿一句,「莹莹乖。」

  莹莹抬起小脸,笑咪咪道:「莹莹很乖,娘生病,莹莹不吵娘,莹莹自己去念书。」亲昵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之后,莹莹便爬下床榻,咚咚咚的跑了出去。

  盛明封一直望着女儿那小小的身子,直到她出了房门后,他抬手抚摸着适才被女儿亲的脸颊,有丝异样的感觉在胸口处漫开。

  胡兰悦借着这机会说出心里话,「莹莹很是乖巧懂事,盼望二爷日后能多疼惜她一些。」

  盛明封没答腔,只微微点了下头。接着,他思及一件事,仔细交代她,「我待会儿会拟一份向圣上告假的奏摺,连同我先前已写好的奏报,一块让曹方交给我的护卫送进宫里,并在送完奏摺后回侯府找莫总管,让他多派些人手去打听圣诞礼物的事。」

  胡兰悦颔首,依言先回房里拿了他说的奏报和文房四宝过来,再扶他坐到桌前,替他研了墨,让他写告假的摺子。

  待他写完,她收拾好,转身要去交代曹方时,刚走了两步,又被盛明封给叫住。

  「你可别在曹方面前露了馅,发生在我们俩身上的事太骇人听闻,可不能再让其他人察觉。」

  不消他提点,她也明白这事的轻重,「这事我自有分寸,二爷也得仔细着别在青眉面前曝露了,青眉服侍我多年,她是最了解我的人,二爷可得小心应付。」相比起来,她更担心他在青眉面前泄了底,令她起疑。

  被她一提,想起自个儿变成女子的事,盛明封顿时沉下脸来,双眉紧锁,「你让曹方办完这些事,带几个人去附近打听打听那圣诞礼物的事。」有曹方和莫总管两边分头进行,也许能尽快打听到那东西的下落。

  看着自己那张脸上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胡兰悦不禁觉得莞尔,这次离奇的互换身子,算起来倒是她占了便宜,得了他这副健康的身躯,整个人从里到外无比舒坦,而他却得忍受她那副病殃殃的身子带来的痛苦和不便。

  因罹患心疾,打小什么事都做不了,她心忖倒不如趁着与他换回来前,去做些以前想做却不能做的事。

  想起现下是男儿身,她第一个想做的事便是去骑马,待她学会,就可以带着女儿一块骑。

  这么一想,她眉眼俱是笑意,兴匆匆离开。

  瞅见自个儿那张脸上露出的欢快笑容,有一瞬间,盛明封几乎都要认不得那是自己的脸了。

  端来早膳,服侍主子用饭时,青眉想起一件事,说道:「夫人,您觉不觉得二爷今儿很古怪?」

  盛明封不动声色的抬眸觑了青眉一眼,「哪里古怪?」

  「整个人都怪,那神情和那说话的语气都不像以前的二爷,而且二爷今早居然会那般和颜悦色的来看夫人,还有啊,二爷昨儿个不是说今天一早就要赶回京城,这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没回去,还说要多停留几日。」

  「那以前的二爷该是什么模样?丄他有些好奇的想知道在青眉眼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青眉故意龇牙咧嘴的挤出一副丑脸给他看,「就像个鬼一样讨人厌。」

  听她竟拿他来同鬼相比,盛明封不悦的呵斥她,「放肆!」

  从未被夫人这般斥责,青眉有些讶异,「奴婢说错了什么吗?」以往她没少批评过二爷,夫人可从来不曾为此责骂她,因为夫人明白自己是一心向着她的。

  「谁准你在背后骂他力:」胡兰悦究竟是怎么教的下人,连规矩都不懂,竟在背后议论主子的不是。

  夫人一向很纵着她,陡然被这般斥责,青眉一愣之后委屈的道:「夫人,二爷这般对您,您怎么还护着他?二爷他身为丈夫,对您不闻不问,放纵小妾诬陷您,逼得您为了不想再被雪姨娘陷害,不得不搬来家庙避开她;还有啊,二爷身为父亲,对自个儿的女儿毫不关心,没有半点慈爱之心,像这样无情又不慈之人,岂不比鬼还不如!」

  盛明封顾不得责备青眉指责他无情又不慈之事,在听她说起当初竟不是胡兰悦害得秦咏雪滑胎,而是秦咏雪陷害胡兰悦时,心中暗自惊疑不定。

  为了问出真相,他试探的说道:「雪姨娘那天在园子里滑了一跤以致落胎的事,我这几日想了想,也许她那时并不是存心想要诬陷我,只是因为失去孩子,心中一时伤心……」

  他话还未说完,青眉便不平的脱口而出,「她有什么好伤心的,那天分明是她见您在园子里散步,故意过来寒暄,却趁机扯住您的手,刻意让自个儿摔了一跤,再反咬您一口,说是您故意推了她,才害得她滑倒落胎。设下这般毒计陷害您,把您逼得离开侯府,她都不知有多得意呢。」

  提起这件事,她没好脸色的再说:「您自幼有心疾,身子虚弱,那雪姨娘可要比您结实多了,您哪里能推得了她,可老夫人和二爷却听信了她的课陷之词,认准了是您推了她,才害得她滑胎,老夫人还把您叫去痛责了一顿,二爷虽没斥骂您,却自那以后就再没同您说过话,直到昨儿个来到家庙,这才说上了几句话。」

  若只听青眉这番话,也许盛明封会半信半疑,但如今变成胡兰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副身子究竟有多虚弱,自然信了她的话。

  此时青眉又再说起另一件事,「要不是当初您冒着生命危险生下小姐,身子也不至于损耗得这般严重,想到那时您差点连命都救不回来,奴婢仍心惊胆颤呢。幸

  好当时太太从梧州带来了一位医术精湛的大夫,这才救回您一命,可在您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生下小姐时,二爷却不在府里,老夫人也只关心您生下的是儿子还是女儿,一听说是女儿,连来看您一眼都没有。」

  胡兰悦生产时所经历的凶险,盛明封先前一点也不知情,他那时奉命到外地办事,待回来时,只听说她生下了个女儿,并不知她是冒险产女。

  此刻回想起来,他才恍然明白为何在怀孕后,她镇日都待在寝房里,日日汤药不断,就连该去向母亲请安的事都找理由给推了,令母亲十分不谅解,也更不待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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