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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怎么回事?谁弄伤你的?”

  她慌忙后退,直觉抬起右手遮挡住伤疤。

  “到底是谁弄的”他提高声调,近乎咆哮。“是郑元祈吗?”

  “不是的!”她急急摇头。“你别误会,没有人弄伤我,是我自己……撞到的。”

  撞到?萧牧理冷笑。以为他这么多年的刑事律师是当假的吗?那道伤怎么看也不像是撞伤,而是诸如拆信刀或发簪之类的尖锐物体划伤的。

  他凝定她,一字一句由齿间磨落。“跟我说实话。”

  她垂敛眸,长长的眼睫犹如两扇浓密的羽毛。

  “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他瞪视她,说不清胸臆漫开的是什么样的滋味。

  “到现在你还是不肯对我说真心话。”

  她闻言,纤细的身子晃了晃,容色苍白,却终究难以言语。

  “随便你吧!”他忽然感到疲倦。“你为什么受伤、受什么伤,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听出这话里的决绝,于澄美顿时心惊胆颤,忍不住上前一步。“牧理……”

  他没给她说完的机会,举手打断她。“说吧!你怎么会突然想回到我身边?别告诉找你恢复记忆了。”

  她一窒,半晌,苦笑地牵牵唇。“我是……想起来了。”

  “你说什么?”他骇然。

  “我想起当年为什么自己要离家出走了。”她幽幽低语。“我知道了元祈哥和周敦才的事,跟爸爸说了,他却反而骂了我一顿。”

  第9章(2)

  “就这样?”

  她这么乖巧温顺的女儿,会因为跟爸爸吵架就闹失踪?

  “还有……一些其他的事。”

  他看出她困窘地不想多说,冷然一哂。还是一样,她终究不愿将内心深处的私密摊给他看。

  “关于我的事,你也想起来了吗?”

  “只想起……一部分。”她忧伤地凝眉。“这段期间我循着当时离家出走的轨迹,把那几年去过的地方都去了一遍,我去了匈牙利,也找到以前开的咖啡馆,跟当时几个熟客见了面,我很努力想找回所有的记亿,可是……”

  “你还是不记得跟我在一起的事。”他讽刺地接口。

  “我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交往后一些零星的片段,但还有一部分想不起来。

  “不是一部分,是大部分吧。”

  这是在埋怨她?于澄美凝视面前的男人,很想从他英俊的脸庞看出一丝端倪,但他表情淡漠,墨眸谜样深邃,她看不出他的思绪。

  “既然没有完全想起关于我的事,为什么还要回到这里?”他整个就是律师质询的口吻,很冷,很平静。

  这样的平静令她心伤。

  她不说话,他便代替她回答。“因为你觉得回到你曾住过的这地方,就能找回完整的记亿,对吧?就像你去匈牙利,去你以前开的咖啡馆那样。”

  “不是的……”她静静地落泪。为什么他要用这种口气说话?

  “是因为……我爱你。”

  他一震,墨幽的眼潭霎时起了波澜。“你不记得我的事,却记得自己爱我?”

  她闪躲着他犀利的眼神,困难地从干涩的唇间逼出嗓音。

  “我……有感觉。”

  “你之前不是才说过你对我没感觉吗?”他冷笑。

  “不是的……”她苦涩地叹息。她这算不算是作茧自缚?“其实我在恢复记以前,就有感觉了,面对你的时候,我总是特别容易激动,很容易就……心慌意乱,现在想想,我其实就是因为在乎你才会那样。”

  他默然不语,她扬眸偷觑他一眼,才又鼓起勇气继续。

  “还有,我也……不排斥你碰我,事实上,我很喜欢。”愈说愈小声。

  忆起在汽车旅馆那夜她借酒耍赖,她不自觉地感到害羞,可他仍是一语不发。是不相信她的话吗?

  于澄美黯然咬唇,双手不知不觉绞在一起,很想看清楚丈夫的表情,却又不敢去看,怕看到的更令自己心碎。

  “对不起。”她喃喃。

  萧牧理听了,仿佛是震了震,她听见他的呼吸渐渐地变得粗重,似是克制着什么,许久,许久,才扬起喑哑的嗓音。

  “不用对我说抱歉,我不是那种你可以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玩物。”他言语如刃。

  “你想留在这里就留吧!客房给你睡,但别以为我们就可以做回夫妻了,我说过,我们的关系从那天你决定下车起,就玩完了。”

  语落,他不再多看她一眼,迳自大踏步回房。

  她目送他冷傲挺直的背影,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竟还能扬嗓。“我炖了鸡汤,你要喝吗?”

  “没兴趣,你自己喝。”他头也不回。

  可那是为他炖的啊!

  老爹说他瘦了,说他这一个月来喝酒伤身,很需要补一补。

  所以她才亲自下厨为他炖的……

  想着,于澄美眼眶又红了,鼻头发酸,她觉得委屈,可又很清楚自己没资格委屈。

  是她伤了他,是她自己任性斩断了与他的情分,如今后悔了想修复,又岂是一朝一夕便能弥补?

  她伸手抹去眼泪,告诉自己必须坚强,只要她持续付出,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感受到自己的诚意。

  牧理爱她,他不会忍心一直拒绝她。

  她默默转回厨房收拾残局,接着洗了个澡,换了睡衣睡觉,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半夜也没能合眼。

  她无奈地叹息,起身下床,想到厨房冲杯热牛奶喝,经过客厅时,无意间瞥见一个人影独自靠坐在角落。

  是……牧理?

  她放轻了呼吸,蹑足走过去,他低着头,手上拿着一罐喝空的啤酒,身影寂寥,显得心事重重。

  她靠近他,他听见细碎的跫音,蓦地凛神,抬起头来。

  幽暗的光影下,她看见一双如野兽般璀亮异常的眼眸,融着莹莹水光。

  那是……眼泪?

  他在哭?

  于澄美愕然屏息,心房像有根羽毛在搔,酸酸的,麻麻的,又像有根细线在扯着,一下一下地抽疼,说不清是怎样的温柔怜爱。

  原来这男人也会哭,也有脆弱的时候。

  她满怀不舍地在他面前蹲下来,他仿佛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撇过头不看她。

  是她的错,不该伤了他……

  “对不起。”

  她酸楚地呢喃,眼眶也跟着红了,双手轻轻地捧回他的脸,粉唇柔柔地吻上他轻颤的眼皮。

  为什么会忘了他呢?为什么会到现在都还没能想起两人之间全部的回忆呢?都是她不好,她不敢想,若是她一直没想起关于他的事,是不是就会这么错过这个深爱自己,自己也深深爱着的男人?

  不,不会的,就算想不起他,她也舍不下他的,他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依然有能耐牵动自己的心……

  她更专注地吻他,吻他的眼,吻他的泪,吻他湿润的脸颊,吻他凉凉的嘴唇,泪水的咸味与他身上的男人味融合在一起,成了令她心醉神迷的味道。

  他像木头人似的领受她的柔情,仿佛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她又回到他身边,离自己如此之近,呼吸在她缠绵的细吻间变得粗重……忽地,他像受伤的野兽低咽一声,伸手揽抱她后腰,将她紧紧揉进自己怀里,峻唇饥渴地吮吻她口腔的甜蜜。

  她任由他粗鲁地对待自己,敞开全身上下所有的毛孔,放软了娇躯,热情地迎接他的占有。

  “牧理,我……爱你,爱你,萧狐狸……我、爱你……”

  她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不能做,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倾诉爱意。

  希望他能真正听见。

  如果于澄美期待一场激情狂野的xing 爱便能弥补夫妻感情的裂痕,那事实证明,她是想太多了。

  她跟萧牧理之间的关系并没有改变,彼此心里仍是打着结,或许两人夜里可以睡在同一张床上,而他能够野蛮地要了她一次又一次,甚至搂着她睡觉,可隔天早上醒来,他依然是那个待人冷静淡漠的萧大律师。

  专属于她的那只狡黠的、爱耍赖的、偶尔也会撒娇的萧狐狸,似乎只存在于她残缺不全的记忆里。

  这一切当然是她的错。

  而她心知肚明,他在等着她将自己内心深处最阴暗的私密全数摊给他看的那天。

  可她……没有勇气。

  当年,她偶然撞见郑元祈和周敦才同床的场面,得知自己向来恋慕的元祈哥竟是个双性恋,精神已然遭受到巨大打击,没想到还有更令她震惊的事,当她旁敲侧击地向父亲打探,这才知晓原来父亲早就知道了。

  明明知道却还将她许给郑元祈,还希望于郑两家能结秦晋之好。

  生平第一次她失去了理智,气得对父亲大吼大叫,遭他重重打了几个耳光。

  父亲说,于家没有这样泼妇般没教养的女儿,指责她令家门蒙羞。

  母亲赶过来劝架,也被父亲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讲到激动处还踢了一脚。

  那天,也是于澄美初次得知,父亲会对母亲家暴,只是他从来不打脸,会聪明地打在身上几处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父亲之所以很少待在家里,不是因为他事业真有那么忙碌,而是夫妻关系早已貌合神离,甚至他从多年前便在外头金屋藏娇养情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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