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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萧牧理自嘲地歪歪唇。“因为她后悔了,因为她想回到以前的生活。”

  萧老爹惊骇无语,呆呆瞪了儿子好片刻,好不容易困难地挤出嗓音。

  “这是澄美自己跟你说的?”

  “嗯。”

  “我不相信!”萧老爹激动地驳斥。“澄美那丫头那么贴心、那么善解人意,怎么可能说出那种话!”

  他也难以置信,但这是事实。萧牧理闭了闭阵,至今忆起妻子那番无情的言语,他仍感到胸口强烈的闷痛。

  “她真的说了。”而他的心在她说出口的那一刻,狠狠地流血。

  他以为自己会死,当她不等他读完秒,便毅然决然地下车,他感到天崩地裂,而自己渺小的身躯当场遭到吞噬。

  他怎么没死呢?怎么还能活着?他觉得奇怪。

  “儿子啊,你别……你可别胡思乱想。”萧老爹见他神情绝望,又担忧又焦急,忙劝道:“老爸刚也说过了,女人嘛,有时候很情绪化的,她可能只是一时气话,不能做数的。”

  “她或许是说气话,可是也有道理。”萧牧理幽幽低语。

  “其实我想过了,我们之间的问题可能根本就不在澄美失去记忆忘了我,而是她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从前的事?我不知道她当年为何离家出走,不知道她为何会跟家人闹翻,我连她以前的个性跟现在差很多都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告诉我这些呢?她是不是在顾忌什么?我不值得她信赖吗?”

  “老大!”萧老爹听这话愈说愈丧气,连忙打住。“你可别钻牛角尖。”

  “我不是钻牛角尖,是真的想搞清楚我跟澄美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爸你知道吗?其实我当然也问过澄美以前的事,可她既然不肯说,我就不追问了,我不是不关心她,我是怕……”萧牧理忽地顿住,喉间涌起一股酸楚。他望向父亲,眸光黯淡,眼神悲伤。

  “你懂的,老爸。”

  “我懂的,我懂。”萧老爹心酸了,他当然明白这个儿子心里打着什么样的结。

  萧牧理的亲生母亲出身贫贱,还是个青春少女时便被家人卖去当雏妓,后来好不容易脱离风尘后,认识了萧老爹,两人相知相恋,偏偏当时年轻气盛的萧老爹不停追问她的过去,知道她不但当过妓女,而且还偷偷养了个孩子,顿时大怒,两人因而分手。

  数年后,两人偶然重逢,当时她已病入膏肓,命如风中之烛,萧老爹很后悔自

  己当年的负情薄幸,便答应替她照顾年幼的儿子。

  她含笑而逝,留下唯一的骨血痛哭失声。

  那是萧老爹第一次看到萧牧理哭,之后他便再也没掉过一滴眼泪,外人都以为他本性冷酷,其实萧老爹明白,这孩子只是执意坚强。

  “我想起我妈,她曾有过那样的过去,当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想每个人都有伤心事,都有不想被人知道的阴影,所以我从来不逼问澄美,我不想让她难过,不管她有什么样的过去,不管过去的她是什么样子,我都会好好爱着她,会尽我所有的能力让她过得幸福快乐……我只是、只是这样想而已,不是不关心她……”沙哑的嗓音哽住。

  萧老爹一震,仔细一看,竟然看见两滴眼泪无声地流过萧牧理的脸庞。

  儿子哭了!

  萧老爹全身冻凝,脑海一片空白。

  这个最强悍、最冷傲的儿子......哭了!

  “这阵子我走遍台湾每一处地方,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还是哪里做的不够好?否则为什么澄美仍然不能信赖我?我从认识她第一天开始想,想我们每次约会,想我们结婚后的每一天,我想我不该每次她催我去楼下倒垃圾都拖拖拉拉的,我挤牙膏时应该记得从最底下挤,换下来的脏衣服要丢进洗衣篮里,早上不该总是让她早起做早餐给我吃,应该我们轮流做的,她工作也很辛苦,应该让她多睡一会儿……她是不是其实并不爱喝啤酒?是因为我喜欢喝,她才勉强自己陪我喝?去路边摊吃小吃她真的习惯吗?会不会其实很别扭?为什么这些琐事我以前都没注意到?我如果多用点心就好了!我应该多用点心的……”

  萧牧理喃喃地叨念自己所有的懊悔与不足,他没察觉到自己哭了,没感觉到泪水烧灼着他酸涩的眼眸。

  他的眼睛湿了,声音哑了,呼吸重了,脑子乱了。

  心,迷了。

  萧老爹见儿子这番模样,心痛得不知所措,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儿子搂抱进怀里,一下下地拍抚他背脊,拿他当还没长大的孩子哄。

  “乖,别哭了,嗯?会没事的,这一切都会过去的,你会好起来的,你还有老爸,有两个弟弟,还有你二弟妹,我们一家人都在你身边支持你,你会好的,会没事的。乖,老爸疼你……”

  和老爸敞开心房谈过后,萧牧理决定自己应该振作,醒了酒,刮了胡子,洗了热水澡,销假回事务所上班,神清气爽地投身于忙碌的工作。

  公司同事对他的回归都很高兴,不少人赶忙拿手边案子的疑难杂症来请教他,萧家人见他生活恢复正常也大感欣慰。

  只有他自己知道,外表如常的自己内心依然结着冰,那一片宛如无边无际的冻原也不知何时才能迎来春暖花开。

  也许,再没有那一天了。

  他冷酷地自嘲。

  本以为日子会这般无风无浪地过好一阵子,岂料才过数日,当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时,赫然发现屋内亮着灯,厨房似还传来饭菜香。

  难道是鸡婆老爸来帮他煮晚饭?

  怨起老爸一直在耳边叨念自己瘦了许多,嚷嚷着得帮他好好补一补,他不禁微笑。

  老爸虽然不是他亲生父亲,但给予他的温暖父爱,他这辈子都还不清。

  不愿令老父担忧,萧牧理刻意挺直背脊,端出一副神采奕奕的姿态,在玄关处扬声喊。

  “老爸,是你来了吗?”

  回应他的是一阵眶啷声响,看样子厨房内有人掉了锅盖。

  “小心点!爸,你好歹也算是个厨房老手,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他一面脱鞋,一面朗声嘲笑,试图活化气氛。

  那人匆匆忙忙地捡回锅盖,盖回炉上正慢火熬煮着养生鸡汤的锅子,接着是一片静寂无声。

  萧牧理一凛,觉得不对劲,老爸该不会弄伤自己了吧?他随手将公文包丢在客厅沙发上,来到半开放式的蔚房,拉开挡油烟的玻璃门。

  一道窈窕的倩影映入眼里,他瞳孔骤缩,没想到会看见那个他极力不去想起的女人。

  于澄美,他分居中的妻子,或许就在不久后,便会正式成为他前妻。

  “是……我。”嗓音轻细如猫咪喵呜。

  他冷冷瞪她。她穿着一件白色家居洋装,秀发随意地用发带绾在脑后,系着有可爱猫咪图案的围裙,裸着玲珑的玉足踩在冰凉的磁砖地面上,完全一副家庭主妇的打份,只除了脸上不合时宜地戴广副浅色墨镜。

  在室内戴什么墨镜?

  萧牧理不屑地撇撇唇,就连在这种时候,于家大小姐仍要坚持展现时尚吗?他承认自己幻想过再见到妻子时会是怎样一番情景,自己又会是怎样的心情,但没想到竟会是在自家厨房,而他情绪毫无起伏。

  没有激动,没有恼怒,没有悲伤或懊悔,只有沉沉的木然。

  “你来做什么?”他连问话的口气都不带任何情绪。

  他的反应似乎令她有点慌,阵光迟疑地闪烁,菱唇轻颤,却是不曾吐落只字片语。

  他蓦地旋身走回客厅,她愣了愣,急忙跟上,呆呆地站在一边看他脱外套,松领带,然后一甩手,潇洒地将领带丢到沙发上。

  “明天到我办公室来,我会把离婚文件准备好。”他说。

  她震住,一时愕然无语。

  “怎么?”他转头看她呆滞的表情,嘴角嘲讽一扯。“你不就是来要求正式办离婚的?我知道了,你走吧。”

  她一动也不动。

  他蹙眉。“还不走?”

  她怔忡地望他,许久,许久,才鼓起说话的勇气。

  “我不走,我是……我要回来这里住。”

  “你说什么?”他脸色一变。

  “我说,我要回到你身边。”

  “别开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她急切地分辩,翩然来到他面前,仰头直视他。

  “我知道自己错了,牧理,我们重新来过好吗?”

  重新来过?之前他又是恳求又是威胁,她坚持要走,如今他死了心,决定过回单身生活,她却说自己反侮了?

  他垂下眸,与她四目相凝。“你忘了那天我在停车场对你说的话吗?你下了车,我们之间就玩完。”

  她颤了颤。“我知道,可是……”

  她还想说什么,他忽地目光一凛,抬手抓住她墨镜镜架。

  她吓了一跳,来不及躲,墨镜便被他摘下,而他看清她眼周附近竟有一道伤,由右眼角划向鬓边,虽然只是浅浅淡淡的一道,但仍令他心口瞬间缩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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