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腿部蹲得酸软了。
  少妇这时又去游说客人花钱:“这只药水不伤头发,贵一点也值得。”一切部是钱。
  之珊拉开玻璃门。
  小屏却还跟在他们身後。
  之珊转头和颜悦色问:「有甚么事?」
  小屏笑嘻嘻,「我看到你们两人抱着婴儿。」
  之珊讶异,「呵,是吗,是谁家的孩子?」
  「是你们两人生的孪生儿。」
  周元忠涨红面孔。
  之珊大方笑道:「唷,那多好,我最喜欢孪生儿,谢谢你。」
  上了车,之珊说:「老板娘生财有道。」
  周元忠答:“三年前她发觉女儿有预言能力。」
  「能够预测彩券号码吗?」
  “这倒不能够。」
  「你可相信小屏的话?」
  「海关并无王晶晶离境记录。」
  「也许,用的是假护照。」
  「我愿意相信她在别的国家生活舒适,脱胎换骨,重头开始。」
  之珊说:「我也是。」
  两人对望一眼,已经找到主意。
  周元忠凭关系找到王家这三个月的电话记录。
  可是电话单上并没有长途电话号码。
  “一个也没有?」
  「是,毫无线索。」
  「也许,晶晶连家人都撇下了。」
  「她一定需要生活费用,可能会向亲友借贷。」
  之珊说:「在外国那种风景怡人的小镇,租一间小屋所费无几,在快餐店做工,拿最低工资也可维持生活。」
  「不过,她是一个好高骛远,十分虚荣的女子。」
  「人会变,月会圆。」
  「王晶晶会甘心隐姓埋名在小城打月入八百元的苦工?」
  「只要一家人相爱,在一起,吃糙米也开心。』
  周元忠看着之珊笑,「可见你从未闹过穷。』
  之珊答:「我对物质要求不高。」
  「那是因为你甚么都有了,试想想,收入不够:孩子需步行上学,没有机会学习乐器,又不能装设电脑,为着大学费用烦恼……」
  之珊答:「有志者事竞成,家境窘逼又如何难得倒英才,大把奖学金,又可半工读。」
  周元忠被她驳倒。
  之珊说:「道路当然辛苦点,却是锻炼品格好机会,途中许有踌躇,将来一定更加珍惜成果。」
  周元忠忽然明白了,这是她对他间接赞美。
  他出身与她不同,但是她更加佩服他。
  他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第八章
  「是,毫无线索。」
  「也许,晶晶连家人都撇下了。」
  「她一定需要生活费用,可能会向亲友借贷。」
  之珊说:「在外国那种风景怡人的小镇,租一间小屋所费无几,在快餐店做工,拿最低工资也可维持生活。」
  那天晚上,之珩同妹妹说:「公司里少了一位能干的侦查人员。」
  之珊抬起头来。
  “一单冒领保险金案子把我们缠得头昏脑胀,开头如有侦探把苦主的背景查一查,就不会有这种麻烦,我想在公司成立一个小组,大约一个主管两名助手,负责保安、调查、搜集证据,这组资源甚至可以外借谋利,你说如何?」
  之珊张大嘴,又合拢。
  「你朋友周君可有相熟的人才?」
  之珊不出声。
  「当然,私人公司的福利必不如政府机关,不过工作性质较有弹性,他是督察,交游广阔,请他推荐可靠人才。」
  半响之珊才说:「他已辞职。」
  之珩说:「啊,那多巧,请他到杨子来谈一谈。」
  之珊缓缓说:「姐夫不肯做妻子下属,我想,他也有同感。」
  「你与他关系如何?」
  「我俩已停止约会其他异性。』
  「那十划还没有一撇,不过是普通男女朋友。」
  「之珩,我怕他有点骄傲。」
  「他这人沉默寡言,十分实惠,我们可以商谈合作条件,倘若他不愿受薪,可以按案件折账,你说如何?」
  之珊叹口气,「大家都在一家公司工作——」
  「你已多日没到杨子来了。」
  「难以启齿。」
  「那么,让我来说。」
  「之珩,你真是女中丈夫。」
  「所以我家男人避得远远,屋里一个男人已经足够。』
  “这些措施,都不用知会甄氏?」
  之珩笑,「叫我到甚么地方去找他?」
  之珩问妹妹要周元忠电话。
  她亲自与他说话。
  之珊十分不情愿。
  一家人都做家庭事业,挤在一起出粮,像排队轮米似。
  应当各自各精采,他是画家,她又是建筑师;兄在大学任教,弟是微生学专家:
  之珩放下电话说:“元忠会马上来一趟。」
  「我避一避。」
  「之珊,没想到你那样狷介。」
  之珊勉强笑,她同他的关系尚未曾牢靠到那个地步,她怕他有误会,她在乎他。
  元忠很快上来按钤。
  之珊同他说:「你们慢慢谈,我先回家去。」
  元忠点点头。
  之珊驾车回家。
  路上她同自己说:如果元忠接受杨子聘请,最多以後她不上杨子就是。
  她可以到律政署找工作。
  想到这里,心头一宽。
  她停好车,一个人走上公寓。
  单身女子,掏出锁匙到开门进屋这刹那最脆弱。
  可是,叫男友陪进屋去更加危险,请客容易送客难嘛。
  之珊笑了。
  她进屋,关上门。
  一抬头,看见有人坐在沙发上。
  之珊立刻想夺门而逃,那人已经扬起枪。
  他说:「假如你怀疑这柄枪是假的——」
  他朝天花板开了一枪,仆的一声,灯罩应声粉碎坠下,天花板泥灰四处飞溅。
  之珊缓缓坐下。
  那人是甄座聪。
  他终於现身了。
  「起来,我们到另外一个地方去。」
  之珊沉默。
  「走。」
  之珊答:「我不走,要剐要杀,你在这里动手好了,反正是我的家。」
  她知道遇到这种情况,千万不能离开第一现场,一走只有更加危险。
  他终於找上门来了。
  之珊开口:「我也正想找你。”
  多日不见,甄已像落魄汉子,他没有理发已经很久,衣衫不整,一脸胡髭。
  之珊说:「不要再错下去。」
  像所有做错的人一般,他根本不觉自己有错,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来。
  「之珩愿意买下你手上股份,你离开杨子行,海阔天空。」
  「离开杨子行?」他喃喃重复。
  「趁尚未触犯法律之前,放下枪,静静离去,与之珩联络。」
  「杨子行根本属我所有。」
  之珊看着枪嘴,隔一会才说:「既然叫杨子,怎么会属於姓甄的人。」
  「只差一点点,」他叹口气,「之珊,都是你不好,害我失去一切。」
  他精神处於异常状态。
  他坐近之珊,把枪嘴伸进她耳孔,另一只手搭在她肩上,紧紧搂住,「之珊,我先打死你,然後自杀,好不好?」
  那口气,像是从前问之珊可要去南太平洋岛屿度假。
  之珊固然害怕,但是也十分难过。
  好好一个人,因有非份之想,落得今日这样,多多少少是因为她杨之珊的缘故。
  「放下枪,离去,我不会再提起此事。」
  「之珊,你不再处上风。」
  「为甚么要牺牲你自己?」
  「只有那样,你才会得到惩罚。」
  之珊知道无望,他憎恨她到极点。
  她叹口气,「你想带我到甚么地方?」
  「你自然会知道。」
  之珊说:「我去拿一件外套。」
  「不必了。」
  「我想喝一杯水。」
  「之珊,你不会再觉得口渴。」
  他的声音越平静,之珊越是害怕。
  「你这次又是怎样进来?」
  “一把百合匙。」
  之珊忽然讪笑。
  「你新男友保护你不力。」
  之珊问:「告诉我,王晶晶在甚么地方?」
  「我不知道,去问你父亲,我不过趁那机会逼他退出杨子。」
  「是你叫梅以和回来?」
  「是,我并无作出承诺,纯是合作关系,她又一次误会。」
  「你丝毫没有悔意。”
  「不是我的错。」
  一定是生命脆弱的错。
  之珊略动,他的枪嘴又伸紧一点。
  之珊不觉得痛,但是她发觉有浓稠液体流下面颊,伸手一摸,发觉是血。
  她的耳孔已被戳伤。
  「之珊,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之珊,你令我恼怒,你到底听不听话?」
  之珊不出声,双臂抱胸前,咬紧牙关。
  「过来,之珊,躺下。」
  之珊不想触怒她,但到了这个时候,她不得不说:「不。」
  她一直以为甄座聪不会真正伤害她,她错了。
  她听到第二声枪声。
  之珊惊见左手臂穿了一个乌溜溜的洞,血像自泉眼喷出·噗噗有声。
  她仍然不觉得痛,但是左手完全瘫痪,再也不能动弹。
  甄座聪的双眼充满红丝,他一定服过药,凶暴莫名,朝之珊的腿再加了一枪,他要逐寸逐寸杀害她。
  之珊懊恼地想,呵,就是今日吗,真没想到。
  她想起父母亲,还有周元忠,作最后挣扎。
  她蹒跚奔进书房,眼前已经发黑,甄氏追住她,撕裂她的衬衫。
  之珊蓦然回头,甄座聪刚好扑在她身上。
  忽然他喉咙发出咯一声。
  他的眼珠凸了出来,但同时四肢渐渐放软,终於,他伏在之珊身上,不再动弹。
  他大力扑向之珊,没看到之珊手中握着一把薄而扁,细而长的裁纸刀,约十寸长的利刃全部插进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