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有人问起他美丽的经纪人时,他也只是淡淡地笑着,没有回答。
  这是他应得的惩罚,而他沉默的接受。
  在经过那一晚的教训之后,他变得沉默而上进了。或许高林的话真的对他起了作用,也或许是他真正的认清了事实,总之,他是变了。
  于静没有追问他那一夜的事情,她似乎很能理解他现在那种不需要被人打扰的心情,他们之间只要一个眼神和淡淡的一句话便能相互了解了。
  或许也因为她也有了她的困扰吧!
  她和秦雪航之间若有似无的感情令她捉摸不定。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留住这个长年在港口间流浪的心,或者该说: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该留住他。
  秦家的恩恩怨怨足以拍成一部电视剧,而可以肯定的是,当那样的主角绝对不会是一种幸运。
  “飞鹰,你的戏份今天就杀青了。”于静有些依依不舍的对着正在上头套的他开口:“拍完之后呢?”
  “继续拍下一部,下个月有两部电影开拍,我要到大陆去拍外景。”他淡淡不在乎的回答。
  于静凝视他迅速消瘦的脸:“吃得消吗?你现在的经纪人把你当机器人一样。”
  这似乎是个禁忌的话题,飞鹰闭上双眼,音调有些不自然:“还好。”
  于静静静的思考了一下,决定不再沉默:“你应该去找秦雪农。”
  他茫然的望向前方:“她现在很忙。”
  “所以你就放弃了?”
  寇飞鹰张开口,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紧紧的闭上嘴,无言的看着她。
  于静轻叹口气:“好吧!不提这些了。”
  梳妆小姐仔细的替飞鹰化妆,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开口:“寇是大陆姓吧!你怎么不回去探亲哪?说不定你的祖上还当过大官呢!回去问问你爸妈啊!他们一定知道的。”
  “他们死了!”他粗回答。
  “飞鹰?”
  一直在一旁沉默着的于母突然不太自然的开口:“人家飞鹰不想谈,你们问这么多做什么?”
  梳妆小姐吐吐舌头不再多话。
  而于静——她不解的望着飞鹰痛楚的眼眸,再加上于母若有所思的神色,她似乎陷入了一场连她自己也不明白的情节中。
  “你和飞鹰是怎么一回事?”
  雪农不语,望着他的眼神饱含着不愿回答的悲哀。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不是那混小子欺负你了?”雪航忿忿不平的:“看我不打断他的骨头才怪!”
  “不关你的事!我不过问你和于静的事,你也别管我。”
  “于静没让我瘦上一整圈。”
  雪农叹口气:“爸打过电话来了。”
  雪航眨眨眼,仍固执的:“先告诉我寇飞鹰那混小子对你做了什么,别改变话题。”
  “他根本不是我的话题!”她忿怒的吼道。
  “这么糟?”
  “秦雪航!”
  “不要对我大吼大叫的,你不说,我一样会去问他。”雪航冷冷的:“说吧!爸来电话做什么?”
  “要我回去。”
  “这早已不是新闻了。”
  雪农缩在沙发上:“他说他和妈要离婚了。”
  雪航挑挑眉冷笑道:“可能吧?他们离婚可是会造成大新闻喔!标题是什么我猜都猜得到——恩爱夫妻为争财产反目成仇——”
  “雪航!”
  “难道我说错了吗?”
  有些悲哀的,她将脸埋入膝上:“为什么我们家一定要这样?虽然他们同床异梦已经二十多年了,可是他们还是我们的爸妈。雪航,你不要装得那么冷血。”
  “我没有装什么,自从我十五岁那年离家,对那个家我就没有感情了,如果我冷血,那也是遗传自他们的。”
  “不要这样——”
  雪农哽咽,即使他们离家十多年,可是对那个他们成长的家园还是有些眷恋!
  她不是冷血的人,雪航也不是。
  只是太失望了吧!使他们都变得麻木。可是一旦那冰封的麻木褪去,痛楚依然使她锥心泣血——
  “小农——”
  “我真的不想回去——爸还是坚持我嫁给韦恩——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这样对我。”
  雪航将她拥进怀里,下巴倚在她的头发上:“那就别回去,我不会让你嫁给韦恩的,他们要离婚就让他们离好了,我不在乎,你也不在乎——”
  “你说慌!”她槌打着他:“你在乎的!你在乎的!”
  “我知道!可是要学会不在乎你才会快乐!我也是!如果你再让他们影响你,那你永远脱离不了他们的掌握的!”
  “雪航?”她抬起泪水纵横的脸:“你真的那么恨爸妈?甚至连叫都不愿意再叫他们?”
  他沉默半晌:“大概是吧!我痛恨他们把我们当成工具和展示品,更痛恨他们十多年来仍没有丝毫的改变。”
  “有人说家庭不幸福的小孩以后很难过幸福的日子。”她悲哀的低喃。
  “如果你一直让阴影缠绕着你,那你的确永远也不会幸福。”
  “你每天这样坐着,能把秦雪航弄回去才有鬼?!”金韦恩在饭店中不耐的踱步,他身上的伤几乎已经全好了,只在脸上留下了一小道疤痕。
  “那你每天走来走去又有什么屁用?”她嘲讽。
  韦恩搔搔自己一头乱发:“我找你来是来想办法的!你不是很有办法吗?为什么不想?想啊!”
  琳达悠闲的涂着蔻丹,小心翼翼地审视她完美的指甲:“要有耐心。”
  “耐心?!”他怪叫:“再得不到秦家的帮助,我永远别想进军议会,你还叫我要有耐心?”
  “看看你自己运动的下场啊!自已被打了一顿不说,还把猎物给吓回洞里去。我才不会重复你的错误。”
  金韦恩努力的平静自己,近乎媚笑的:“你有什么好方法?”
  “认识秦家那么多年,你还不清楚他们的弱点吗?”
  他沉默,然后悲哀的跌坐在椅子上:“我们是罪人,不是吗?”
  琳达停下她忙碌的手,不解的望着他。
  “我们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而我们的目的甚至只是为了金钱,如果我与Kathryn,而你与Shaki结婚,结果是彼此一生的不幸福。”
  “你在胡说些什么!”琳达大声的反驳:“难道你还真的中了他们的毒,相信所谓的爱情吗?现在是二十世纪末不是十八世纪,那种不实际的想法只会让你永远无法得到你想要的!如果今天有钱的是我,你仍会毫不犹豫的捕猎我不是吗?婚姻原本就是互取所需的合并。”
  韦恩苦笑:“那你为什么来?”
  “因为我破产了。”
  “琳达啊琳达!你自己心里很清楚,如果只是为了破产,而要找个丈夫的话,法国有太多富家的家门为你而开,秦家虽然富有,但不是唯一的选择。”
  “Shaki本来就是我的未婚夫,我当然以他为第一人选。”
  “是这样吗?我们的理由其实完全相同,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欺骗你自己。”
  “我没有!我没有——”
  琳达近乎忿怒的朝他大吼,而韦恩却已走出房间,用力的甩上门。
  真的是这样的吗?
  当然不是!
  当然不是!她怎可能会爱上秦雪航呢?他只不过是一张无止期的支票,可供她买跑车,买貂皮大衣,买名牌化妆品!
  她在很多年以前就失去玩爱情游戏的权利了。
  琳达望向镜中那张年华渐渐老去的脸,她颤抖的手轻轻的拂去垂在脸上的金色发丝。
  三十岁,这该是一个女人最为成熟妩媚的年龄。
  恁她的姿色,她仍可找到许多愿意供养她的男人,而她却千里迢迢绕过半个地球去寻找那个消失了十二年的男人。
  她真的是老了!
  老得竟会开始相信那些无稽之谈了!
  台视的西餐厅里。
  雪农带着邵奇和一位有名的制作人讨论着合作的事宜。
  她相信邵奇可以东山再起。
  和邵奇深谈过之后,发觉他只是受盛名所累,一时陷入了五光十色的圈中,并非如外传那样不堪。
  而现在,她的职责是说服传播界同意她的观点。
  “以前你们合作得很好,邵奇可以说是你一手捧红的,没理由现在不采用他,何况现在有经纪公司的保证,假如有任何的损失,我们可以负责。”
  那位制作人面无表情。
  演艺界原本就是个极现实的地方,大起大落的时有所闻,要捧红一个新人已属不易,而要让一个已失败过的人重新站起来,更是辛苦。
  台湾是个小地方,而向来以收视率定生死的电视台并不能容许太多的冒险。
  所谓走在时代的尖端会得到掌声,而超越时代必遭唾弃的定理用的电视台实在十分贴切。
  “我个人很欣赏邵奇,可是观众不这么想,在他们的心里邵奇已经是个花花公子了,这种形像不适合我剧中人的要求。”他冷淡的开口,完全不容置疑的口气很是令人失望。
  雪农冷静的说:“一个演员重要的是能诠释角色,反派当道的今天,我不认为个人形像是不容于电视界的,我只要求一个机会,甚至不拿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