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客来与商行做生意,每半个月结一次账,所以每次送货来为了证明酒楼收了货,商行都会写一张条子让酒楼的人签名并盖上酒楼的章,到时再凭条子来请款,而池冠威手上的条子就是这批烂货的收货条子。
池婉夏接过了条子,大喊出声,“这件事有问题,祖父,这批货不能付钱。”
池二以为池婉夏还想推托并使用缓兵之计拖着这事,出声斥责了她,“人家拿条子来我们就得付钱,这是做生意的信用,如果我们不给钱,这事传出去酒楼的生意还要做吗?你当这是小孩子办家家,不付钱拖着就没事了?”
说到这里,“原因”已经有了,再来就是池老爷针对这事的“做法”。
池婉夏换上了一张为兄长担忧的脸,也不看池冠威或是池二,就对着池老爷说话,毕竟他才是真正的掌权者,别人说的话都不如他说的有用。
“祖父,都是你的亲孙子,这事你真要这么办?”
“我们池家还未分家,总不能让俊夏出的错拖累了二房,所以俊夏必须得重惩,除了这钱你们大房必须帮着还,俊夏以后也得跟过去一样对酒楼的事上心。”
这意思是除了钱要赔,工时也要拉长就是了。
但池婉夏可不会让池老爷随意带过,她要让池老爷说仔细,“祖父,跟过去一样上心是什么意思?你得说个清楚。”
池老爷虽然隐约觉得有些奇怪,池婉夏这时应该是要求饶而不是问清楚怎么处罚,但后来一想许是池婉夏已经认命,便也不奇怪了。“他从明日起必须在该来的时间来,酒楼打悻了才能走,虽是掌柜,除了待客外在人手忙不过来时也该帮着跑堂,就算是弥补酒楼。”
池二因为放走了春喜不得不调整了酒楼里的工作,每个人的工作都增加了,所有人正不满,所以他才让池老爷一定要逼着池俊夏恢复过去的工作态度及工时。
很好,池婉夏该要的都要到了,就把条子交给了池俊夏,“大哥,二叔人傻,已经把钱付给商行了,不过所幸这不算我们的过失,要赔钱也算不到我们头上,大哥,这条子你看过吗?可发现疑点?”
池俊夏接过条子只看了一眼就推回给池二,说道:“这不是我盖的章,也不是我签的名,上头的字虽然像我签的,但却不是我签的,这章也不是酒楼的章。”
“名字是你的、章就是你保管的,你说不是就不是吗?”酒楼的章有两个,一是与官府文书相关或是与钱庄事务相关的正章,由池二保管,而池俊夏手上的只是便章,平常就只有盖条子一个功能而已。
第十二章 是谁盖的章?(2)
古代签名没像现代一样又是英文名又是草书的,个个都是正楷书写,但即便是正楷每个人笔迹都是不同的,池俊夏这人的字端端正正,要模仿本就不难,若是再能拿到酒楼的章,那么他就算是百口莫辩了。
可是池俊夏会这么说自然有他证据的。“我说我的笔迹能模仿,你们肯定觉得我是狡辩,但有件事狡辩不得,这章不是我盖的。”
“酒楼的章虽然是放在酒楼里,但钥匙可是只有你有,你要说章不是你盖的,难不成还是我们砸了锁偷了章盖的?”
池老爷一直没有说话听着,自己的孙子他明白,池俊夏不是信口开河的人,他既然这么说就是肯定有证据,池老爷觉得头皮发麻,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二叔把这回商行来请款的条子全拿出来吧!”
池二认为池俊夏还在做垂死的挣扎,便让池冠威去拿了。
倒是池冠威迟疑了一会儿,虽然他很肯定池俊夏逃脱不了,可总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拿再多条子又如何,有问题的就是这批货,难不成拿了其他的来,这上头的笔迹跟章就会变了?”
“二弟说对了,还真的会变,不信你去拿来吧!”
池婉夏知道这群人惯会赖皮,但她向来能做得比他们更无赖,“不拿也可以,是你们不要看证据的,那就是你们认同了大哥的话,那么就不能再要求大哥工作时间增加,更不能要求我们大房给酒楼赔钱。”
池二怎么能让到手的钱财飞了,脚一踢就让池冠威去拿,“你这臭小子走几步都懒,去找那小寡妇时怎不见你这么懒?”
池二那天听何氏说了池冠威买首饰送那小寡妇,气不打一处来,他这个做爹的连要吃口窝边草都没吃成让池婉夏破坏了,他这个做儿子的倒好,拿钱去倒贴人家成了入幕之宾。
池冠威没有办法,只得去把其他的条子拿来,再看一眼确定签名很像章也没错,就放心了。
池俊夏把几张条子摊开跟有问题的那张条子一起对比,池家会审的那“三堂”也上前来看没看出端倪。
池婉夏笑道:“祖父、二叔、二哥,你们眼睛是不是不好使了,这章不一样啊!瞧瞧这张有问题的条子上盖的章,那个‘来’字没有竖勾呢!”
这下众人终于知道要往哪里看,这一看还真的发现过往的条子都有竖勾,可是也可能是因为时间久远了,章用得磨损了,那竖勾并不明显。
“我能一下子就看出来是因为前两天大哥才告诉我,那个章子用久了,连悦客来的‘来”字竖勾都要磨没了,我才发现这张有问题的条子没有竖勾。”
池冠威当下脸色发白,怎么可能?这章怎么不同了?但他咽了咽唾沫,还在挣扎,“你都说了章子用久了,或许这章就是磨损了呢?”
“只要把章拿过来当场盖上几个印,就能知道现在盖出来的印会不会有竖勾了。”
池俊夏说完就要转身去拿,池冠威却喊住了他。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免得你把章换了。”
池俊夏也不为难,便与池冠威一起去到酒楼大堂柜台后,拿出荷包里的编匙开了一个抽屉,从中拿起酒楼的章及白纸、印泥,并喊了人搬张桌子后一起回到院子。
池俊夏把白纸铺平在桌子上,一连盖了好几个章,几乎把整张纸盖满了,而纸上的章没有一个是少了竖勾的。
池冠威结巴了起来,“或、或许……或许就是盖这张条子的时候没盖清楚呢!”
池俊夏当然知道池冠威会狡辩,所以他故意不把章子的不同处一次说完,他拿出两张条子重叠在一起,抬起手来对着光照,在光线的照射下纸便有些透光,本该一模一样的章这么叠在一起,竟能看出些许不同,里头悦客来三个字的字距虽误差不大,但的确是无法完全重叠的,如果这是相同的两个章,是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的。
这下池冠威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虽然章有问题,但毕竟悦客来是有人收了货的,商行没注意到章子不同也说得过去,可以推得一干二净,麻烦回不了商行的头上,商行自然便不会把他给供出来。
相比于池冠威的放心,池二则是有点慌,这章怎么会出问题的?难不成真被商行骗了?
池二把酒楼所有的人都喊了过来,问他们是谁收的货,可众人都只有看到商行把货运来堆放好,就没人看到是谁收的货,本来收货就不关他们的事,商行也不可能没人签收就白白把货运来,所以便也没在意了。
“我看把商行的人叫来吧,一定是商行假造的条子,我们根本没人收这笔货。”池老爷虽觉得把商行的人叫来可能会发生什么大事,可这二、三十两也不能白白损失,若是不把人叫来问个清楚,这损失就只能酒楼自己赔了,池俊夏可是把自己摘得很干净。
就在这个时候,酒楼的后门被重重敲响了。
酒楼的大门是迎客用的,如今酒楼还没开始营业自然还没开,这后门也不隐密,至少那些送货商行走的都是后门,所以众人也没觉得有什么,池老爷叫人去开了门。
进门的是几个看来凶神恶煞的人。
众人都因为这些人出现不解,池冠威更是脸色惨白,只有池婉夏还是笑着的。
今天这一计,池俊夏只知道了前半,所以当他看见池婉夏的笑容时一脸疑惑,但他知道有好戏看了。
冲进来的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抓着池冠威就打了一顿。还是池二上前拦了人,“欸欸欸!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打人呢?”
几个流氓也不废话,吐了一口唾沫就道:“老子是来收账的,这小子欠了二十两不还,打这一顿只是利息。”
“我才借了九两……”池冠威一喊就知道不对,回头看见祖父及老爹气得发青的脸,声音便小了下来。
“小子,你借钱的时候没告诉你是九出十三归吗?再加上你没按时还利滚利,跟你要二十两还是因为刚才打了你一顿折了零头,要不然你还得还更多。”
“你们先离开,我这里有事情要办,明天……我明天一定上门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