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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早把自己当成墨门少主,墨家的事他说了算,迎四方来客的墨楼由他做主,旁人无庸置疑。

  「墨书轩,你还不是家主。」无念带着师弟往席上一坐,无视他骤然一变的阴沉脸色。

  「水草,快,我们也坐。」古灵精怪的霍香涵见缝插针,机伶的拉着丫头同桌入座。

  别人带女眷,她也可以充当,虽然她不懂女冠是什么意思,不过阻拦不了她爱胡闹的性子。

  看到霍家千金和道士同坐,墨书轩眼中一闪阴狠之色。「香涵妹妹别和清墨哥哥呕气了,楼上我给你开一间雅间,我们许久未见了,让我尽尽地主之谊,聊聊儿时事……」

  「不是说女客止步吗?这是规矩。」真当她好打发,三两话就想她放下刚结的新仇。

  「你非客人,是自家人。」他语带某种隐喻,好似与她关系匪浅,理所当然是座上佳宾。

  「谁跟你是自家人,我姓霍,你姓墨,八竿子打不着。」他脸皮真厚,都给臭脸了还硬要巴上来。

  墨书轩笑意满眼的再度打开羽扇,一脸得意样。「香涵妹妹莫非忘了,我们两家可是有婚约在,日后你要嫁进墨家,身为未婚夫妻,你我自该亲近亲近,别因无关紧要的人闹生分。」

  他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道士,似在说——还不滚,这里没有你们的事,早点走,免得自个儿难堪。

  「呿!你还真会给自个儿找脸,把自己当盘菜,和我定有娃娃亲的是墨家大公子,是我娘和百里伯娘定的亲,跟你有什么关系!」他算是哪根葱、哪根蒜,也敢妄想她这块金疙瘩。

  呸他个三缸口水,淹死这只臭耗子。

  「我便是墨家长子,当年定下亲事,两家交换了婚书和信物,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有婚书为证。」她只能嫁给他为妻,他要整个霍家堡陪嫁。

  霍家堡做的是玉石和药材的买卖,有自家的玉石矿脉和药田,来往的生意十分庞大,还专供军队的药物军需,收益相当惊人。

  霍家堡堡主霍天纲与妻子鹈蝶情深,只生一女霍香涵便不想妻子再多受一次生育苦,故而女儿成了两人唯一的骨血。

  后来霍天纲收养了为救他而死的兄弟之子,因此名下多了一名义子,虽非亲生,但也当作亲儿子教养。

  即使霍天纲多次放话说义子为他传人,将来由义子继承霍家堡,夫妻俩闲云野鹤的四处云游,不过问堡中事,但是大多数的人仍不相信他放得下一切,将家业交到外人手中。

  于是乎,族中有年纪相当的子弟便不肯放弃,千方百计的接近霍家的宝贝儿,想要一举拿下这块肥肉。

  就这么一个女儿,又是疼入心坎的,怎么可能委屈了她,即便给不了霍家堡,也会有富可敌国的嫁妆。

  上官月出阁时的十里红妆叫人记忆犹新,轰动漠北二十年,尚无人能出其右。

  这些年她的嫁妆只增不减,加上霍天纲给的,不用全部,只要一半给了霍香涵,这头羊还能不肥吗?

  利欲薰心的墨书轩抱持相同的想法,目前他想要得到家主之位还有点困难,不仅诸位长老不同意,百里家那边也有闲话,百般施压,他们都在等生死不明的嫡长子墨西极。

  可是他若得到霍家堡的相助,何愁心中所想不能如愿,弟子遍及各地的墨门将是他一人独大。

  这居心叵测的母子俩不曾知会家主一声便合谋一计李代桃僵,想用移花接木以庶子取代嫡子,借由婚书一事先将人娶进门。

  之后的事之后再说,成了墨家的媳妇,还能飞了不成?出嫁从夫,自是由婆家做主。

  「尽管作你的春秋大梦,婚书上写着西极哥哥的名字,你叫墨西极吗?别当我天真好哄骗,想娶我,下辈子都不可能!」为他的无耻话语,霍香涵气到两颊发红。

  「就是嘛!癞虾蟆不知丑,也敢高攀我家小姐。」水草跟着帮腔,怒目横视,握着小拳头想揍人。

  「说得好,癞虾蟆。」霍香涵重重一点头,主婢俩像一对河豚鼓起腮帮子,怒不可遏。

  「这世上没有墨西极这个人,香涵妹妹说错人了。」死都死了还阴魂不散,时不时的绊脚。

  「你才错了,别以为西极哥哥只身在外你就能只手遮天,他早晚有一天会回来的,到时候你就被打回原形了。」气愤不已的霍香涵半点情面也不给,直接戳人痛处。

  墨门主母百里兮云与霍家堡堡主夫人上官月是同门学艺的师姊妹,也是感情甚笃的闺中密友,从小就说好了要做儿女亲家,互许儿女的亲事,两人谈成时无比欢喜。

  上官月一直有个侠女梦,在江湖行走多年才遇上一生挚爱,而百里兮云和丈夫墨之默是指腹为婚,一及笄便成亲。

  原本也是佳话一段,小俩口自幼相识,有一定的情分在,虽不到情深意浓,也是小意温柔,眼看着佳偶天成。

  可是世事若能尽如人意,也就不会有夫妻情断了。墨之默早早有位青梅竹马的表妹因父母双亡前来投靠,他怜惜表妹孤苦无依,多有照顾,一来一往的朝夕相处中,难免情愫暗生。

  自古以来三妻四妾本是寻常,墨之默以为出身大家的妻子能接受共事一夫,便在妻子怀胎九月时纳早有首尾的表妹为妾,他大张旗鼓的摆席设宴,好让表妹有所依靠。

  喜宴当日,百里兮云才得知此事,自是心如刀割,坚决不许丈夫纳妾,还在宴席上大闹,怒打小妾,全然未顾及丈夫的颜面,觉得丢脸的墨之默勃然大怒,失手推了她一下。

  殊不知这一推推断了夫妻感情,百里兮云认为丈夫心里只有表妹没有她,娶她只是敷衍,悲愤交加之下动了胎气,难产了三天三夜才生下长子,一度血崩差些救不回来。

  哀莫大于心死,死过一回的她再也不相信男人,不听墨之默的任何解释,把自己关入府中的佛堂,谁也不见,连亲生的儿子也不要了,整日抄经念佛,不问世事。

  自知有愧的墨之默这才特别关爱长子,打算从小培养他当日后的家主,甚至让人以少主称之。

  只是一碗水很难端得平,当次子、三子、幼女接连出生,他对长子的愧疚日益薄弱,加上美妾的枕头风,一天、两天、三天……一年、两年、三年……人心是会变的,只闻眼前的笑声,看不见夜里某人默默流出的眼泪,任凭寒夜孤枕,蜡炬成灰。

  看到霍香涵眼底的鄙夷,一向被人捧得高高的墨书轩不由得一股怒气往上升,同是墨家子孙,他有哪一点比不上墨西极?「他死了,回不来了,这是众所皆知的事,要不是祖父极力拦阻,父亲早已立衣冠塚,迎牌位入祠堂供奉了!」

  一把年纪了还不死,专跟底下子孙过不去,要是早把事情了结也就一了百了,省下多少麻烦事。

  偏他还不死心,一口咬定嫡孙未死,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一次又一次打起精神寻人,花费无数的人力和银两。

  「胡说,西极哥哥才不会有事,你再造谣生事,我绝饶不了你!」她相信老天有眼,会护佑良善之人。

  两人你争我吵的闹了起来,几乎要大打出手了,看得墨楼内的人瞠目结舌,就没想过出面劝和。

  在吵闹中却有一处宁静,三个道士旁若无人地喝着香茗,彷佛周遭的人与他们无关,独立于红尘之外。

  只是当霍香涵被气哭,眼睛泛红的时候,无念持箸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又若无其事的用膳。

  「香涵妹妹还是多读点《女诫》,做好女子的本分,顺从地在堡中等候花轿上门。我不小了,也该成亲了。」他让母亲去提亲、下聘,顺风顺水的人财两得。

  打着如意算盘的墨书轩在心里作着美梦,他当墨、霍两家的联姻势在必行,只要是墨家儿子娶霍家女儿,谁都可以,是兄或弟并无不同,北方两大势力的联合而已。

  可惜好梦犹来最易醒,他的万般算计不过是个笑话,定下婚事的是两家夫人,而非一家之主,因此两位大家长无权做主,想要成事还得夫人们点头,丈夫只是摆设。

  「水草,把治疯病的药给他,这人有病,病得脑子生疮症了,用给牛的分量让他服下,省得一再发病。」最好一次把人毒哑了,以免张嘴闭嘴没一句好话,嘴臭难闻。

  「是,小姐。」水草是个机伶鬼,随手从怀中取出鸡蛋大小的牛屎丸,黑不溜丢的,准备往嘴贱的墨书轩嘴里塞。

  「你……你们别乱来,小五、小六,挡住……」见状的墨书轩骇然一惊,连忙往后退,以羽扇遮住半张脸。

  「敢对我家公子无礼,小心拳头不长眼!」

  小五、小六虽是随从,却也是墨门专为主家培养的暗卫,看似不经意的推换暗藏劲道,一经施力,手骨即断,留下暗伤,重者还有可能致命,不可不说十分阴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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