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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此行是带着密令前去,并大张旗鼓的扣押犯了重罪的青州通政使,一等证据确凿后立即抄家,带走有关物证和人证,其家眷一并押解入京,不让一人逃脱。

  他在明,而暗卫首领自是在暗,不能暴露。

  「快到京城地头了,不能再自称属下,记住了。」多些提防才能长命百岁,世上没有万无一失,谨慎为上。

  「是。」

  风叶如刃,打在脸上是会疼的,淅沥沥的小雨虽然不大,可是淋久了还是一样湿答答,马儿跑得快,迎面而来的风雨刮得面颊发红,必须俯下身才能避开正面吹拂。

  没多久,城门近了,城墙上的火把灭了,挂上一盏盏宫灯,照亮北城门。

  奔跑中的马儿并未缓下速度,红衣少年站在马背上,迎风而立,他拉弓上箭,朝城头的哨岗射去,羽翎上下颤动了好一会儿才停止,引起守城将士一阵躁动和惊慌,以为有敌军来袭,已经兵临城下。

  须臾,混乱平静,所有的官兵站回岗位,城门缓缓拉开。

  「这……天还没亮……」徐雷震惊。

  怎么可能,五公子到底做了什么?

  率先进城的红衣少年将脸压低,不让人瞧见他的真容。「还在发什么呆,等城门关上吗?」

  低声一喝,回过神的徐雷、梁震跟着进城,离了好一段距离才以眼角余光斜睨,城门已经重新关上。

  「你射那一箭有何用意?」

  「太子令牌。」红衣少年扬起嘴角,这种好东西不用白不用。

  「什么意思?」徐雷一脸茫然。

  「箭上挂着太子令牌。」

  他讶然。「你哪来的太子令牌?」

  东宫太子的身分象征可不是开玩笑的,哪能唾手可得,就连太子亲信也不可能拿得到,他从何得来?

  「偷的。」

  「偷的?」这种砍头的事也敢做,徐雷真是服了他。

  不只徐雷错愕万分,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梁震也多看了红衣少年两眼,对其大胆妄为的行为只能奉上两个字——找死。

  「没事去逛逛皇宫,找皇上吐两口苦水,再到东宫绕一圈,有好东西不拿跟看到金山不搬而绕道一样傻,所以我便伸手顺来了。」红衣少年一脸得意。

  事实上是生性好色的太子那时正拉住一名路过的妙龄宫女调戏,宫女先是挣扎了一番,而后半推半就,两人就在御花园的石桥边成就了好事。

  光溜溜的两人交缠成麻花,浑然忘我,进宫讨赏的红衣少年正好路过,看见散落一地的衣物中有块龙形羊脂白玉令牌,他用脚一踢,令牌就飞了起来,落入他张开的掌心。

  而一阵翻云覆雨后发现丢失令牌的太子十分慌张,他不敢声张,悄悄的叫人寻找,连着几日坐立难安,急得都快早生华发了。

  「你真偷了太子的令牌?」徐雷瞪大眼问。

  这厮太浑了,他得离远一点,以免东窗事发后遭受牵连。

  「太子自个儿丢在地上,我拾起有何不对。」他没将令牌丢进护城河已经够对得起太子了,换成他人拿了恐怕是祸事一场,不知太子承不承担得起。

  徐雷拉着梁震和红衣少年隔开一段距离。「别说你认识我们,我们跟你不熟,连点头之交都不是。」

  「喊!散了。」他们本来就不相识,一入京便各走各的,谁敢和京城最浪荡的纨裤子弟走在一块。

  看他真的扭头就走,不放心的徐雷追上来一问:「你要去哪里?」

  以他现在的情形不宜回府,容易暴露身分,他那些兄弟盯他盯得紧,一有风吹草动便群起攻讦。

  「去当采花贼。」他说得吊儿郎当,好像真要去采朵香花快活快活。

  「谁家的花儿?」

  想知道谁那么倒楣被五公子看上,好奇心重的徐雷打算跟上去一瞧,忽地一阵掌风袭来,他在马背上翻个身,一时不慎跌下马背,后背先着地,跌个四脚朝天。

  「不许跟,不许打听,否则杀你灭口。」红衣少年目光冷厉,带着森森杀气,宛若踏尸而来的修罗。

  此时雨渐小,东边一抹白,闪耀的星子隐没。

  「梁震,我有没有听错,头儿说要杀我灭口?」他肯定是淋多了雨,着了风寒,得找太医开个药。

  梁震面无表情的将人从地上拉起。「你没听错,头儿的确说要杀你灭口,兄弟,保重,逢年过节我会拎壶酒去你坟头上香。」

  「呸呸呸!上什么香,你咒我——」算命的说他面相是多福多寿,儿孙满堂,他连糟糠之妻在哪都不晓得,怎会呜呼哀哉,一押黄土千古恨。

  「你要跟吗?头儿走了。」再不追就来不及了。

  「我……」一脚跨出的徐雷想到灭口的警告,突然觉得做个识时务的人也不错。「算了,我是有良心的人,不坏人好事。梁震,我请你喝酒,不醉不归。」

  「我不喝酒。」梁震将他的手拨开,长腿抵住他肩膀,不让人近身。

  「梁震,我记住你了。」真无情。

  徐雷的狠话刚说完,完全不予理会的梁震骑马走了,根本不把他当一回事,留他在雨中当落汤鸡。

  *

  两人没料到红衣少年真的去当采花贼了,他手一挥便有人现身牵走他的云听马,醒目的大斗篷一脱扔开,尚未落地前便被一道黑影接走,他足下一点上了一道灰墙。

  他熟门熟路的,看来是来过很多回了,他知道哪扇窗的窗拴松了,关不拢,轻轻一推就开了,飞身一跃,落地无声。

  原本漆黑的屋内有一抹明黄,架子床的床头上方吊着竹编花篮,篮子里有颗发着萤光黄的夜明珠,将四周染成淡淡的晕黄,不刺目,却能令一室微亮。

  「睡得真熟。」看到这张如花睡颜,他人也跟着暖和起来。

  红衣少年不顾自己一身湿坐上床沿,静静地看着沉睡中的人儿,看着看着不禁入迷了,不自觉以指轻抚珍珠白面颊。

  他忘了自己淋过雨,发上的雨水往下滑落,不偏不倚滴落在扇子似的睫羽上,熟睡中的人儿眼皮动了一下。

  看她似醒未醒,觉得有趣的红衣少年轻捏床上人的鼻子,见她改用嘴儿吐气便呵呵一笑。

  「谁?」少女瞬间惊醒。

  「别怕,是我。」什么时候她的小嘴儿生得这么好看,鲜艳欲滴,红润丰泽,叫人瞧了有些心动。

  「谁知道你是人是鬼。」听出来人是谁的少女有几分被吵醒的恼意,没睡饱会有起床气好不好。

  「如意妹妹,哥哥一回京就来瞧你,感不感动?」他可是连恩国公府都不回,满脑子只想到她。

  孙如意将被褥拉高,盖住脸以下。「喔!是走错屋子的疯子,你请便,从原路爬出去。」

  「这么绝情吗?哥哥特意来见你,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破玉有没有为难你,结果你这心呀,装的是千年寒冰石。」见到她好,他也就安心了。

  「你知道现在什么时辰吗?」他的率性而为叫人吃不消。

  「天快亮了。」卯时。

  她一翻白眼。「司徒飘花大侠,你要行侠仗义能不能拜托你走远点,我自问没烧过你家祠堂,没踩破你祖先的骨灰锁子,你为什么非要害我?」

  一脸无辜的红衣少年……不,是红唇如火的司徒飘花笑得招人。「我没有要害你呀!我想念你了。」

  她停住到达嘴边的一连串「问候语」,让自己冷静。「要是让人瞧见我屋里有男人,我一辈子就毁了。」

  铁打的事实,她百口莫辩,连爹娘也会受到连累。

  「大不了我娶你。」

  话一出口,司徒飘花自个儿也吓到,但是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后,他居然觉得挺不错的,能让他不讨厌的女子少之又少,而他们彼此了解,相识已久,他应该可以……容忍她。

  被气笑的孙如意拿起床上的玉枕往他一砸,「重点是我要不要嫁你,你以为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吗?」

  她忍不住想唾骂,人长得出色的确吃香,万紫千红,群花围绕,可她对成为百花中的一朵不感兴趣。

  「为什么不嫁我?」司徒飘花以为他一提起,她会欣喜若狂的点头,毕竟他的出身很好。

  「我为什么要嫁你?」给她一个理由。

  抱着玉枕的司徒飘花朝她靠近。「因为我会对你很好,任打任骂不还手,还帮你撑住长房。」

  她一听,怔了怔,沉默了好一会儿,她真没想过他会这么说,心中有点酸涩。「国公夫人不会同意。」

  两人门不当户不对,即便她祖父是太医院院使,掌理整个太医院,但区区五品官高攀不起超品的恩国公府。

  何况恩国公府还是皇贵妃的娘家,牵扯更广,一、二品官员的贵女都不见得能嫁入恩国公府,而她只是一名仵作的女儿,两者之间简直可以说是天与地的差别,她不会自讨羞辱的贴上去。

  「我娘那儿我可以说服,我是她唯一的儿子,她会顺着我。」他信心满满,认为不会有阻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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