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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莱安一路忐忑不安到了惠安宫,准备去见太后前,玉宛瞥了眼她在牢里弄脏的衣裙和犹带着泪痕的脸,善意的先领着她下去梳洗一番,再换上了件新的衣裙,接着稍稍教了她宫中的礼仪后,再领着她去拜见太后和济王。

  来到房门前,玉宛恭敬的福身禀道:“启禀太后和王爷,奴婢将袁姑娘给带来了。”

  “把人带进来。”屋里传来太后的声音。

  玉宛应了声,领着袁莱安推开雕花房门走进去,她屈膝说道:“奴婢见过太后,人已带到。”

  袁莱安也赶紧学着她,垂首屈膝行礼,“民女拜见太后。”

  “你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太后瞟她一眼吩咐。

  “是。”她紧张的抬起下颚,瞧见一名面容雍容尊贵的妇人,见那妇人往她看过来,她连忙垂下眼睛不敢直视。心里虽急着想见念玦,但此时在宫里,她不敢造次,等着拜见完太后再说。

  打量她几眼,太后说了句,“模样倒是秀秀气气。”

  “太后,您若看完了,快让她过来见孙儿。”裴念玦的声音从一扇屏风后头传来。

  袁莱安听见陌生的声音,循声望过去,发现说话之人在屏风后头。

  太后见自家孙子这么迫不及待,又给气笑了,“怎么,哀家就不能多瞧几眼吗?”

  “当然成。不过您就算再多瞧几眼也瞧不出朵花来,她那模样顶多也就生得小家碧玉,称不上什么天香绝色,比太后您年轻时那风采,及不上万分之一。”

  太后被外孙这番吹捧的话给哄得嘴角露笑,但还是刻意挑他的刺,“你这么说的意思是指,哀家这会儿年纪大了,变得又老又丑是不是?”

  “当然不是,太后您风华无双,纵使是皇上那几个宠妃也及不上您十分之一哪。”裴念玦这话虽是为了哄太后高兴,但也没说错,太后年轻时确实是个明艳绝伦的大美人,他亲娘也承袭了太后美艳的好容貌,而后生下他这个儿子,容貌也有几分肖似母亲,五官异常俊美。

  不过此时面消骨瘦的裴念玦觉得自个儿变丑了,不想让袁莱安瞅见他这副模样,因此藏在屏风后,想等他养好面容再正式与她相见。

  “你这张嘴就会哄哀家。”太后笑骂了句,没再逗着孙子,“罢了,哀家知道你这会儿急得不得了,哀家也累了,先回宫歇着了。”知孙儿心急的想与心上人相见,她识趣的不妨碍他们,在玉宛的搀扶下笑吟吟的起身往外走。

  寝房里的太监们连忙跪送太后,袁莱安一愣之后也跟着跪下。

  太后离开后,屏风后头的裴念玦忍不住出声道:“袁莱安,你还不上前来,还傻傻跪在那儿做什么?”

  虽然不是熟悉的嗓音,但听见这熟悉的语气,袁莱安倏地一震,回头望向那扇屏风,下一瞬,意识到什么,她惊喜的爬起身快步走到屏风前,当她要绕到屏风后头去见说话之人时,猛地被他给喝住。

  “站住,不许再过来。”

  她停下脚步,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那扇绣着百花与雀鸟的屏风,急切的启口道:“可我想见你。”

  “我现在身子还未复原,不方便见你,你站在屏风后头,咱们这样说说话就成。”

  “你身子怎么了?”她关切的询问。

  “我先前中毒,昏厥大半年没动,所以身子还有些不灵便。”他坐在一张椅子上,两只手搭在椅把上,忍住想上前见她的冲动。

  “你怎么中的毒?”她隐约觉得这事好像有些耳熟,似乎曾在哪里听过。

  “在我的王府里被人下的毒。”

  听他这么一提,袁莱安顿时想起先前在客栈里听人提过的事,脱口而出,“难道你就是那个作恶多端的济王?!”

  “……”裴念玦磨着牙,不想回答她了。

  “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他没好气的回了句。

  “你、你真是济王?!”虽已猜到,但听他承认了,她仍有些惊讶。

  “怎么样,是不是被我的威名给吓到了?”

  她噗哧笑了出声,他是恶名远播,才不是什么威名呢。在京里这几天,她可没少听百姓说起他以前在京里横行霸道的那些劣行。

  百姓们一提起他,那可是骂不绝口。

  “你笑什么?”裴念玦不满的问。

  她冷不防的绕过一名太监,一路跑到屏风后头。

  在裴念玦身边的那名太监也来不及挡住她,让她与裴念玦见了个正着。

  裴念玦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措给吓了一跳,瞠大眼瞪着她,而后恼道:“你胆敢违背本王的命令跑到屏风后头来!”

  她走到他面前,在他坐着的椅子前蹲下身,笑吟吟的问:“那王爷要怎么罚我?”

  他用还未完全恢复力气的手捏了捏她的腮颊,语气带着几分威吓,“你这小村姑莫非以为本王不会罚你?”

  她在他面前刻意摆出一副敛眉低眼的柔顺模样,细声说着,“王爷威名远播,民女岂敢不敬王爷,不过今日有幸一睹王爷的风采,当真叫民女拜倒。”瞧见他那副神消骨瘦的模样,她登时明白他为何不让她见他了,心中不由得有些不舍。

  “当真?”他怀疑的问,他瘦得脸上的骨头都凸出来了,哪里还有什么风采可言?

  “当真。”她握住他那双同样消瘦如枯骨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无比专注的凝注着他,“在我眼里,不管是什么样的你,都是这世上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人。”只要是他,无论他是什么模样,她都不在意。

  “你这丫头!”他动容的将她揽进怀里,“当时我走了之后,你在牢里可有遭什么罪?”

  她摇头,“他们把我关了起来,当时我一时太伤心想不到你回去了,以为你死了,也不想活了……”

  她把自己咬了那牢头,还有自己怎么抱着他尸首不放的事告诉他,听得裴念玦又愤怒又心疼。

  “我让人去把那牢头给斩了!”裴念玦张嘴就要命人去杀了那牢头。

  袁莱安连忙阻止他,“你别冲动,这人若有罪,就让朝廷治他的罪就是,你别妄动私刑,你莫忘了这段时间为何日日行善的事。”既然他已没事,她也不那么恨那牢头,他的下场就交给朝廷来发落,免得再造孽。

  听她这么一提,裴念玦顿时息了怒,接着想起一件事,“不只他,还有那幕后的主使者,我一个也不放过,我等一下就去求见皇上让他放了六皇子。”

  听他提起六皇子,袁莱安也问了句,“我听说我们是受了六皇子的牵连,六皇子是出了什么事吗?”

  裴念玦将自己的推测告诉她。“……所以从一开始有人找上吕昌,要将他引荐给那些王公贵族时就已经设好局,这背后之人是想借着吕昌和我们的手来构陷六皇子,诬指他盗卖宫中宝物。”吕昌先前曾说,那张保泰曾私下另外拿给他几件货,想必就是从宫中所盗出来,再借由吕昌的手来嫁祸给六皇子。

  “可你收罗来的那些奇珍逸品又不是宫里所出,他是怎么设计构陷六皇子?”袁莱安没听明白。

  裴念玦将对方的手法告诉她,“这简单,他前面铺好了局,暗中买通六皇子身边的手下,假借六皇子之名引荐吕昌给那些王公贵戚。那些王公贵族碍于六皇子的面子,自然不会让吕昌空手而归,至少也会挑个一、两件他送去的货。之后那幕后主使者再收买宫中的人,暗中盗出几件宝物混在其中,让吕昌一块卖进那些王公贵族府里。宫中宝物那么多,这些王公大臣也不可能每件都能认得,便不知情的买下了。”

  说到这儿,他饮了口热茶润润嗓,再接着说下去,“等宫中有人发现宝物失窃的事,禀告皇上之后,皇上自会下令追查,那幕后之人再稍稍泄露一些消息,让人追查到那些王公贵族的府里。吕昌明面上既是六皇子所引荐,自然就会让人误以为那些宫中之物全是六皇子命人窃出盗卖。”

  本来这种事是不可能做得滴水不漏,让六皇子毫无所觉,起码那些买了货的王公贵族们见着他,多少也会透露个一、两句,但显然他身边的亲信被收买的不只一个,联手瞒过了六皇子的耳目,才让他没能及时发现这事。

  袁莱安这才明白了前因后果,惊讶于那幕后之人心计之深,“所以吕昌和我们也就无辜受到牵连,被下了狱。”

  “背后之人是连我们一块都算计进去了,他先抓了吕昌逼供,而后再抓我们,就是要让我们指认六皇子盗卖宫中宝物之事。”先前那些货既是他们所提供,那么由他们来指认六皇子也变得顺理成章。

  听完,袁莱安想起先前在牢中,他被刑求逼着认罪之事,越想越心惊,“实在太可怕了!若不是你恰好回来,那么这事会牵连到多少无辜之人啊?”与他们同来的郝大通、邰青,甚至远在沅阳的刀强,是不是也都会受到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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