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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若怡知道自己只有这条路可走了,但她舍不得她为华磊所做的一切功亏一篑,低声恳求道:“磊……将军,卫国公夫人订制的二十六件头面,尚有一件点翠顶花尚未完成,请让我为华府产业尽最后一份心,我可否前往玲珑坊将未完成的顶花取走,待完成后再让玉颜送回?”

  “若怡,你无须……”

  “将军,这是若怡想为你做的,将军一职或许保不了一世,但有了那些产业,华府才不至于没落,你就当我是为了煜儿也好,答应我吧。”

  华磊沉痛的点点头,当他看着她背负着一身的耻辱离开了厅堂,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他一定要找到能够证明她清白的证据,在此之前只能先委屈她了。

  家仆们监视着安若怡和玉颜收拾行李,华老夫人下令,允许她们带走几件衣裳,却不准带走任何将军府的银钱,家仆们监视着她们走出后门,连正门都不许走,更遑论还有马车可坐。

  华磊隐身在暗处,他只能用这个方式看着她离去。

  已经五更天了,安若怡仰头望着天,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过了好一会儿,她将视线转向玉颜,不舍的道:“玉颜,拖累你与我一同吃苦了。”

  “夫人待奴婢这么好,奴婢甘愿随夫人离开。”

  此时,打更的更夫正巧经过将军府的后门,他不是不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也知道这种大户人家的事还是别管为妙,所以他只是看了一眼就继续他打更的工作。

  然而当安若怡看到跟在更夫身后的人时,心突地一紧。

  那人背着一只行囊,一如她记忆中带着神秘的笑,双眼透出的精光似能将人看透。

  那人只消看她一眼,就好似明白了什么,跟着打更的节奏吟唱起来,“前世缘薄,夙愿难偿,再世为人,一曲 《凤求凰》唱到了头,终是到不了白头。”

  “夫人,你怎么了?”玉颜及时扶住脚步踉跄的安若怡,担忧的问。

  “没事,我们……先去玲珑坊。”

  一路上,安若怡想着的全是刚刚看见的那个人。

  前世,这位方外之士的预言后来全应验了,她忧心着自己离开将军府会造成的后果,还想起那个“深爱着她的人在她死后活不过十年”的可怕预言。

  在玲珑坊收拾了完成那只点翠顶花所需的物件后,玉颜想起安若怡曾在后院厢房里放了一些衣饰,她们被赶出将军府,身上一点银钱也没有,连要住客栈都不行,便前往厢房收拾那些衣饰。

  幸好将军府的人没跟着来,玉颜打开安若怡专属厢房的门锁,熟门熟路的拉开五斗柜其中一个抽屉,拿起一条丝绢放在镜台上,正要把饰物盒里的几支珠簪倒出,一阵风由门外刮入,丝绢随风飘起,飘到了床下。

  安若怡跟着过来,却道:“罢了,别拿了。”她不想留下话柄。

  “咱们在这里放了饰物没人知道,这几支珠簪也是夫人您亲手做的,没有编册入库,将军府的人不会知道。”

  “我存了些银子在钱庄里,咱们主仆会有办法活下去的。”

  “奴婢知道夫人的那些钱是救命钱,能不用就不用吧。”玉颜说完,钻到床底下要拿丝绢,怎知不只摸到了丝绢,还摸到了一只木盒。“夫人,这床底下怎么藏了只木盒?”

  这里自安若怡买下后就重新整理成她的休息厢房,既然木盒不是她放的,应该就是属于前屋主的。“你顺手带着,改日有空再还给原主人。”

  “是。”

  玉颜收拾好物品,正要和安若怡离开厢房,怎料一推开门,就见陆风等在外头,玉颜连忙把那点值钱物品藏到身后,生怕被陆风给抢了。

  陆风怎会不知道玉颜的那点小心思,他假装没看见,上前对安若怡一揖。“夫人,将军命我过来先安顿好夫人的落脚处。”

  “将军他……”她就知道华磊肯定是信她的,会与她和离是不得已。

  “将军还要我做一件事。”陆风从怀中取出和离书,当着安若怡的面撕毁,接着伸出手道:“将军说,夫人取走的另一张和离书必须交给我亲手撕毁。”

  安若怡笑着,却逼出了眼泪。“将军真是霸道,明明把我赶出门了。”她可不是抱怨,而是喜极而泣。

  玉颜机灵,连忙拿出和离书交给陆风,看着他亲手撕毁后,问道:“陆护卫,夫人只是暂时离开将军府吧?”

  “将军还说了,要委屈夫人一段时间,他会查出那封信是怎么伪造的。”

  “我明白。”

  “客栈房间属下已经为夫人订好了,是城里最好的客栈。”

  “不行,我不想让将军为难,你去退了,我打算带着玉颜暂时住在悦来客栈。”

  “可是悦来客栈太简陋……”

  见陆风一脸犹豫,安若怡打断道:“你就跟将军说是我的意思,他不会为难你的。”

  “是,属下明白。那么,让属下送夫人前往吧。”

  第9章(1)

  华煜每天早上醒来,都要告诉自己一次他正在重新过一次自己的人生。

  他在母亲的坟前失控怒吼,怎么也没想到离开时不小心失足,会让他就这么开始不可思议的经历。

  当时他感觉自己游走在一片漆黑的迷离空间,直到眼前突然透出了强烈的光线,他下意识地抬起手遮眼,直到强光散去,再放下手时,他看见自己躺在床上,一张巨大的床。

  大概是跌那一跤让他昏迷了吧……他坐起身,不解自己怎么会置身在这个简朴又巨大的房间里,而且周遭摆设说是陌生又似有些熟悉,直到他准备下床,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不是这个房间巨大,而是他变小了……

  华煜看见不远处有个镜台,他随即跳下床奔了过去,现在的他还得爬上椅子才能在镜子里看见自己,可是一看清自己的样貌,他恨不得再摔一次,这张脸他不陌生,这不正是他小时候的模样吗?

  继而他再仔细看这陌生又有些熟悉的房间,直到想起来这是他被父亲接进将军府之前住的地方,接着,他听见祖母在门外喊着——

  “华煜,快起床了,去叫你娘也起床准备,等会儿你爹就派人来接我们了。”

  当时他很快便恢复镇定,可是直至现在他都无法厘清自己重生的原因,但总之他是回到十年前了,也懂得利用这个优势为母亲谋得最大的生机。

  只是虽然这一回父母的感情不如上辈子冷淡,他还是无法改变母亲的命运,她终究是被诬陷扣上不贞的罪名,还被赶出将军府。

  所幸父亲并非相信母亲不贞而和离,这只是权宜之计,让他放心许多。

  前世发生这些事时他年纪还小,很多事必须遇上了他才会记起,但他记得母亲被污不贞一事约略发生的时间,这一世却提早发生了。

  华煜以为母亲这回开设玲珑坊是父亲同意的,自然不会有前世私下交件给凌老板的情况,没想到有心人的诡计防不胜防。

  他不难猜出设计陷害的人就是苏姨娘,也知道父亲心里有数,可是苏姨娘何来本事取得母亲字迹的书信?

  他明明知道一切,却完全帮不上母亲,这让他极为焦躁。

  于是,他更仔细观察华老夫人院落的情况,如果苏姨娘还打算害母亲,她一定又会来找祖母告状。

  然而这日华煜没等到苏霏雪的人出入华老夫人的院落,倒是等到了秋月鬼鬼祟祟的走出来。

  这一幕让华煜想起了什么……

  前世父亲将内宅之事全交由祖母掌管,母亲死后,父亲更是无心管理将军府的大小事。

  那时祖母时常要父亲帮忙关说,提携某些人得到官位,父亲为了不让祖母烦他,让他能安静思念母亲,无视后果的都如了祖母的愿。

  一段时日后,事情爆发,原来祖母沉迷于赌博,不但输光了父亲送给她的珍宝,最后还接受买官之人的贿款,父亲因为被祖母蒙骗不察,被皇帝摘了官职。

  当时在事件尚未曝光之前,他也曾撞见秋月拿着一个木盒离开祖母的院落,原以为秋月行窃,立刻告诉了父亲,结果父亲去询问祖母后,祖母说那是她让秋月去送的贺礼。

  他后来常常在想,秋月若真是去送礼,哪里会有那鬼祟的模样,他推测当时秋月是去为祖母偿还赌债的。

  只是这件事五年后才会发生,怎么也提早了?

  华煜仔细推敲,想着今世与前世之间的差别,直到有了结论。

  前世是祖母当家,府里的吃穿用度东扣一点西扣一点,全都能进她的口袋,没那么快用到私房,可今世是母亲当家,祖母能攒在手里的银钱自然少了,想来再过不久祖母用光私房后就会开始收贿了,他必须赶快阻止。

  华煜边快步走向父亲的书房,脑子边快速运转着,他不能跟父亲直说,前世这事被祖母草草几句话给揭了过去,这次或许还会被祖母指责他是因为母亲被赶出家门要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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