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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扑鼻而来的味道,飘着药材的浓郁香气,竟没有那股难闻的药味,杜慕羽挑起浓眉,深邃黑眸温柔的看着她,“不是要吃苦,这汤药怎么没闻到半点苦味?不会是你心里舍不得吧?”

  她莞尔一笑,笑得很开心,“如果你指的是黄连,这药材中的确没放黄连。”

  小美人怎么笑得这么愉快?莫非有诈?他蹙眉缓缓的靠近汤匙。

  厉总管将汤药甫送入他口中,他立刻脸色丕变,这是什么?!一股可怕的浓浓苦味从舌尖猛地往喉头上冲,苦到他头皮发麻,“噗!”他立即喷了出来,“咳咳……苦、苦死人了!这么苦怎么入喉?”

  可怜的厉总管来不及闪开,被喷了一脸的汤药,胖脸上多了好几道黑汁。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还有,良药苦口,你若想要自己的怪病快好,就乖乖的喝了它,别让我瞧不起你,昂藏七尺的大男人连这么点汤药都咽不下。”她灵秀动人的明眸闪动着狡黯,没办法,她为他习医苦了十年,他总得吃些苦回报她,不然她心里会不平衡。

  杜慕羽以袖子拭去口角的药渍,额上已冒出薄薄的汗水,再看到厉总管死死端正的汤药还有九分满,他的胃已经开始翻搅了。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这药能苦到什么程度?竟让主子都变脸了,厉总管悄悄的将主子喷到脸上还未擦拭的汤药用食指一抹,偷偷的放到舌尖舔一下。

  天啊!他脸色倏地一变,吐吐舌头,双手捧着汤药,能走多快而不弄出一滴汤汁就走多快的状态下,他来到桌子前,“水水水水……”他将汤药搁在桌上后,就急急的倒水喝,这药真的太苦了,让他忘了主仆分际,一连喝了好几杯水后,才尴尬的想到自己的主子。

  “呢……主子,您要喝水吗?”

  “噗!哈哈哈……”蓝千蝶见他那张胖脸尽是困窘的红光,忍俊不住的笑了出来。

  杜慕羽的一张俊脸很复杂、很挣扎,虽然只是小小一汤匙,但这辈子,他从未喝过那么苦的东西,而且只沾一点就在口腔里扩散开来,从喉间呛到口鼻,但此时,看着她笑得灿烂,他忍不住低如蚊蚋的喃喃自语,“很开心?那也好,像我这样的废人还能让人开心,也还不算是废物嘛……”

  “你说什么?”她听不清楚。

  他又笑咪咪的说:“我说好苦,能不能鼓励一下,给个吻?”他魅惑的看着她,毫无掩饰对她这张清丽出尘的容貌有多么欣赏,他又有多么想一亲芳泽。

  又是一张邪恶的笑脸,但他刚刚说那句话时,她好像捕捉到一抹黯淡悄然闪过他那双黑眸,但因只是一闪而逝,她稍不注意便错过了。

  “趁热喝吧,不然会更苦的。”她转身走出房间前,又回头加了一句,“预告一下,药会愈来愈苦。”

  还要更苦?厉总管怔怔的看着她步出的身影,颈背的寒毛却一根根的竖了起来。

  “快喂吧。”杜慕羽苦笑,染上这病真是无妄之灾,连吃药也痛苦。

  “呃,是。”他脸儿发白的连忙回头,一边吹一边喂,但忍不住冷汗猛冒,看主子喝到五官扭曲也不吭半声的,他不得不佩服,主子怎么那么能吃苦?

  “主子,还是我去拿点蜜来和一下?”

  “不用了。”杜慕羽索性拿过他手上那剩下的半碗汤药,忍着反胃的不适,一口气的喝下后,将碗递给他,“下去吧。”

  厉总管傻了,呆呆的接过空碗,“是。”

  杜慕羽躺了下来,瞪着寝房的天花板,满嘴的苦味他还能咽下肚,因为这与那种闷在胸口、心中的苦涩一比,仍是天差地远。

  京城近郊,当今太子齐纬一马当先的策马奔驰,他最信任的亲信杜政中则间隔半个马身尾随在后,而在两人身后,还有多名骑马的随侍以一定的间隔随行,保护他的安全。

  一行多人从林木葱郁的蜿蜒山路一路往山上奔驰,直至快接近一处凸出平台时,齐纬高举右手,后方随侍纷纷拉住缰绳,马儿一一仰头嘶鸣后,急急停下脚步。

  他和杜政中则放慢速度,两人在平台前停下马儿,接着下了马背。

  天朗气清,再加上居高临下,繁华京城尽落眼底,齐纬面无表情的凝视着这一大片合该属于他的天下。

  “外传杜慕羽生了棘手怪病,真有此事?”他有着俊美的面容,再加上天生贵气,一袭金黄袍服临风而立,气势逼人。

  杜政中立即向前,拱手道:“禀太子,确有此事,不过,我也听说堂弟还是找了不少烟花女子进广千园伺候。”

  他看着陷入沉思的太子,见他沉默许久不语,忍不住又道:“其实太子何必在乎他,有什么事,我的人脉及拥护太子的亲信都愿意为太子效力。”

  齐纬绷起俊颜,回头瞪着他,“整整两年了,一切都还是在原地打转,什么也没有改变,谁为本太子效力了?”他很懊恼,也更生气。

  杜政中皱起浓眉,“太子此言差矣,不少元老重臣都力拥太子,朝中官员的人数也在增加中,这可是臣努力与他们交心的成果。”

  他脸露鄙夷,“都是人微言轻抑或是等着告老还乡的老家伙,能成什么气候?父皇只要一直不让位,就算满朝文武都挺本太子,也是白搭!”

  他很闷啊,花了大把大把的金银珠宝拢络人心,但钱收得快,就没人敢公然上諌要父皇让位。

  先前他身边有杜慕羽时,父皇对他循序渐进的治国之道还赞赏不已,甚至还主动提及未来登基一事,但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他这太子如同虚立,鲜少被父皇召见,像是被打入冷宫的嫔妃,也遭皇兄弟们时不时的冷嘲热讽。

  “被父皇视为谋逆者的主谋,竞没被摘掉太子之位?不过,人贵在自知、知取,难道某人不应自行求去?”

  “哈!有人就是不知“取”字如何写。”

  回想起当初众皇兄弟们一句句的嘲讽冷语,他的下颚一绷,胸口燃起一股熊熊怒火。

  “太子勿急,皇上不是一直在推动新政策,就元老重臣所言,国库的钱日见捉襟见肘,又逢东北水患肆虐,灾情严重需要用钱,新政策更需要银子来实行,否则就成了君失信于民,”杜政中顿了一下,继续道“一旦民怨愈来愈深,朝官就有机会拱立新主,至少打着让皇朝有;番新气象的大旗,以民意逼退,还怕皇上不让位吗?”

  “言之有理,但本太子已经厌倦一等再等了。”黑眸一闪而过一道狠戾之光。

  “太子,欲速则不达。”

  “父皇施政困窘还得拖上一段时日,你要本太子再消极等待?”

  “那太子的意思是?”

  “杜慕羽这怪病不是来得突兀,京城的所有大夫都感到棘手,杜慕羽更因此缠绵病榻,不曾踏出广千园一步,”他冷笑,“如果父皇他……”他刻意停顿,黑眸中突然有冷芒闪烁。

  杜政中脸色丕变,马上听懂了,他吞咽了口口水,心惊胆颤的道:“可是每个人都说,他的病因不明,连大夫也查不出来。”

  “总有些蛛丝马丝可循,本太子不信什么都查不出来。”他突然拿出一只哨子一吹,在山风吹拂之下,几乎听不到什么声响,然而不过眨眼间,几名蒙面的黑衣暗卫立即飞身掠来,一一在齐纬身前站定,弯身拱手,“参见太子。”

  “他们都是死忠的暗卫,个个武功高强,本太子特别允许你可以指使他们不择手段的做任何事,只要找到让杜慕羽生病的病因即可。”

  “是。”杜政中惊讶于这些人的好功夫,竟如鬼魅般无声无息的出现。

  齐纬飞身上了马背,拉了缰绳调转马头后,先行奔驰,几名随侍也立即策马跟上前去。

  杜政中看着这几名仅露出冷湛精光黑眸的蒙面黑衣人,其中一人上前,交给他一只暗哨,“日后大人只要有所指示,请以丹田之力吹响这只哨子,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大人身边。”

  杜政中战战兢兢的接过哨子,点点头。

  黑衣人再次拱手,接着迅速飞掠而去,如同鬼魅般的消失在葱郁的森林中。

  气派恢宏的广千园,自从杜慕羽这个主子生怪病后,白画清静,入夜后更是寂静,即使蓝千蝶住进来,气氛依旧。

  宅邸内院,杜慕羽半坐卧在贵妃椅上,透过厅堂的雕花圆窗,看着盛夏阳光下,亭台楼阁的庭园,花卉迎风绽放,蓦地,一抹娇小的身影吸引了他的目光,是蓝千蝶,她仍是一袭南疆彩绣绸缎裙服,那张让阳光亲吻的俏脸粉嫩诱人。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下脚步,闭上眼眸仰头面向湛蓝的天空,接着她又张开眼眸,脚步轻盈得如同一只美丽凤蝶翩然的越过庭院,其间还有奴仆在洒扫,但他们并未停下手边工作对她行礼,而蓝千蝶的脚步依旧,拐过院落消失在回廊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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