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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1)

  常听人说,一件事情连做二十一天就会成为习惯,读书是这样,节食是这样,运动是这样,穿越是这样,呃——穿越不是。

  左胜琪从西元二一六的台北穿到这个叫做大黎国的地方,已经堂堂进入第二个二十一天,除了可以睡到日上三竿她一下就习惯之外,其他的还真的是……五把辛酸泪都不足以形容。

  她就说嘛,救生衣这么破烂,能穿吗,船长笑呵呵说没问题,结果呢,大浪打来船翻了,她也就沉了。

  沉了!

  见过穿了救生衣还沉入海中的人吗?她,就,是。

  当时还想,等她想办法爬上岸,绝对要投书苹果,告诉大家这黑心旅行社安排的黑心行程,这黑心行程包含的黑心船只,免得有其他人受害,简直混蛋,救生衣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不讲究一下品质。

  然而这些都只是想想,她不会游泳,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不是在海滩,不是在医院,是在一个锦绣帐子里,床边一个脸有刀疤的大妈看到她睁眼,哭肿的眼睛立刻睁大,「小姐醒了?来人,去,找欧阳大夫。」

  外头一声尖叫,两个丫头一前一后扑进来,直接跪到床边,表情跟大妈一样,双眼发光,又惊又喜,「真,真是太好了,吓死婢子们了,呜呜,一定是六少爷在天上保佑着,小姐醒了。」

  喔不,小姐我又昏了。

  是作梦,再睡一会就好。

  再次睁眼,还是同一个大妈,又笑又哭的看着她,「小姐肚子是不是饿了,丽姑炖你最喜欢的鸡汤,喝一点吧。」

  吓,一定是她醒来的方式不对!

  左胜琪抱着被子,做了一个「别吵」的手势,缓缓转过身,闭眼,心想,只要下次醒来在自己床上,她这辈子都吃素。

  如此反覆几次,她终于接受了一件事情,她不是作梦,而是真的穿了。

  不知道是不是命运的安排,身子的原主也叫做左胜琪,十五岁,刚刚跟吴家定了口头亲。

  至于这个家她也不用问,因为啊,在这连日梦境中,她竟是把原主的人生看了一遍,很像以前追剧一样。大黎国,将军府,长大,弟弟出生,父亲亡故,一集集看下来,直到她如何被自己给笨死为止。

  大黎国边陲附近大小国家共八个,故十分看重军防,定远将军左承恩两代镇守南境,是皇帝倚重之臣。

  左承恩是五王爷府的侍卫之子,凭着军功一路封赏为大将军,手握大权。要说起左家,其实也算是个小朝廷,家族中谁去镇守,有烽烟起时谁去支援,都是大将军发派——镇守边关虽然不比家中舒服,但能累积军功。

  除非是嫡长子,否则总有一天要从这高墙大门中出去,分家么,左老太太给多了是恩情,不给是道理,就算只给一匣子,也只能谢恩。但有军功在身则不同,分家之时才不用愁,因此左家的男人都乐意去,尤其是庶子,巴不得能得到这好差,但也由于是好差,根本轮不到他们,倒是战争起时的支援,逃不掉。

  左胜琪的父亲左丰是左承恩的庶子,行六,当时就是去支援打仗的押粮官,谁知他这押粮官到了战地,却又被兄长左兴命为前锋官,负责领兵出征,至于负责镇守的嫡子左兴则在帐子里闷头睡大觉,虽然不公平,但历来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

  左丰在南境跟蛮夷打得天翻地覆之际,妻子田氏正在京城拚了命的要把孩子生出来,直疼了两日,好不容易才产下一个女婴,田氏瘦弱,女婴却十分健壮,哭起来震天价响。

  左承恩为了祈求战事夺胜,旌旗迎风,取名「胜旗」,又想是个女孩儿,名字如此阳刚不太好,因此改了最后一个字,从玉旁,成了左胜琪。

  也许是这名字带来好兆头,左丰这战事打得很顺,不到四个月就打了胜仗班师回京,最大的功劳虽然被负责镇守的嫡兄左兴抢去,但他从没品级变成从九品,也算有收获。

  一个月后,宫中的赏赐随着圣旨下来,左家大大小小连同才出生几个月的左胜琪都由奶娘抱着跪接圣旨,比起以前几担子几担子的金银珠宝,这次倒是简单很多,宣旨的队伍只用乌金盘捧着一只金雕匣子。

  左老太太打开礼单,吓了一跳,皇上居然赏了一块盐田下来。

  盐田自古都是官家所有,甚少赏赐,皇上这礼物可是极为贵重,算算大小,年收大概有五千两银子,世世代代都能拿,可比赏十万两白银更珍贵。

  左老太太想起这场战争的首功给嫡孙左兴抢去,啥都没干就晋升为正七品,实质上有功劳的左丰却是从九品,想想,把左丰跟田氏叫上前,直接把礼单给了两人,左承恩的妻子康氏心疼盐田,正想说些什么,但被左老太太一瞪,便不敢作声。

  左丰打仗回来,能获得官职已经高兴,但老实说,有了这块盐田,升官真的不算什么了。

  他的四个庶叔,戎马半生,最厉害的也只到了正七品,自己将来最多也不过就是如此,正七品的年俸还不到六百两,现在他手上有了盐田,就算分家也不用愁,说句没出息的,他还真想马上辞官,带着妻小到江南去当富贵闲人。

  只不过盐田才到手就辞官求分家,未免不像话,因此他什么也没说,打算过个几年再提。

  左丰这心思只跟田氏提过,田氏也十分赞同,婆婆康氏看她百般不顺眼不说,嫡出几房的几个奶奶也爱欺负她,既然有这收益,何必一家在这边受气呢。

  左丰总觉得这是胜琪带给他的好运气,因此即使她是女儿,仍十分受到疼爱。

  时光荏苒,数年匆匆而过。

  中间由于南境大小乱事不断,因此左丰常驻边关,每年只在左老太太生日时回来一趟,故一直到左胜琪九岁时,左丰才得以回到京城长住,田氏很快怀孕,隔年生下长子左雷。

  对左丰来说,这真是个好时机——他镇守南境九年,仗也打了,伤也有了,重点是守境时间够长,三十岁才终于有了儿子,这时辞官不会有人说话。

  等辞官一年,他再同祖母提要分家的事情,左家共十个儿子,每个院子都有十口人以上,库房吃紧,祖母不会反对。

  他是庶子,生母不过是个丫头,心腹都在军中,府中委实没有什么聪明又可信之人,于是趁着过年陪同田氏回娘家,他拿出三万两银子请大舅子帮忙,在城郊买块可以看见江水的空地,开始画图,整地,盖院子,花草树木也都得种植起来,弄个两年也应该差不多了。

  田家的官儿虽小,但生意却做得很大,南来北往行走,有着不少好东西,田家大舅子知道是自己妹子将来要住的,自然十分仔细。

  过了两年,宅子一应弄好,一样是趁着新年回娘家,田家大舅子带着妹夫妹子去看了一次,宅子精细华美,虽然隆冬盛雪,却还是能想像春天花木扶疏的样子,两夫妻高兴是不用说了,想起以后就能自己作主,不用再看大太太脸色,也不用再受嫡出的几房欺负打压,心情说有多轻松就有多轻松。

  只是事情实在不巧,在左丰预备辞官的前几日,南境又乱了,大将军命他领兵出征,这场战事打了一年多,左丰却没再回来。

  对田氏来说,丈夫死了,天崩地裂,可悲剧却不仅止于此。

  左丰尸骨未寒,婆婆康氏藉口帮忙,在整理遗物时,把那块盐田的地契从她的抽斗中给拿走了,田氏哭诉无门,左老太太老了,已经老得管不动了,再者,母亲拿儿子的东西可不算大事,田氏若是告官,反而会被说不孝。

  仰熙院不过是庶子的院落,在将军府中本就没有什么地位,现在左丰没了,更是处境艰难。

  转眼,左胜琪十五岁,应该开始说亲,左雷已经五岁,也该进族学,但是康氏都装作没这回事,不管田氏怎么哀求,得到的答案永远是再等等。

  早春,将军府举办了赏花宴。

  京城的赏花宴赏的从来不是花,而是人,是各家太太相媳妇的日子,也或者是各家公子小姐看看对方相貌、人品的日子。

  康氏跟重馨侯府的夫人柳氏最近几次见面都聊得亲热,这次藉口赏花宴,让侯府夫人带世子贺行之到府一游,让左云儿与贺行之见见面,若孩子彼此不讨厌,就可以开始谈论亲事。

  左云儿是将军府的嫡小姐,父亲左兴是正四品武将,母亲徐氏是农部三司徐大人的嫡女,两个哥哥都不到二十岁就有品级,嫂子也都出身名门。

  至于贺行之今年十八,早年曾经与大学士白大人的孙女订亲,可惜那位白小姐在去江南探亲的路上意外翻船身故,亲事这才耽搁下来。

  男子十八也没多大,别的不说,光是世子的身分,就已经十分抢手,何况这重馨侯府还得到高祖皇帝许诺的世袭罔替,富贵可以传子传孙,世世代代。这么一门好亲事之所以能让康氏拔得头筹,是因为侯府夫人柳氏主动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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