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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向来不与官斗,平常安分守己的百姓见到官差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何况心里有鬼的刀疤五和顾老大,因为急转直下的发展,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连逃都没处可逃,他们又不是什么武林高手,能飞天钻地的,这会儿手里拎着的玩意,不就实打实的落了个罪证确凿了吗?

  “还不把人拿下!”穿着官袍的房子越从分开成列的官差中央走进来,脸色黑得如同锅底,背后跟着衣衫全湿、鬓发凌乱,表情近乎要崩溃的房时。

  当他一转身发现房荇不见,怎么问都没有人知晓的时候,他当机立断的回到驿站,让车夫以最快的速度去县衙报案,然后把身上的银子都掏给在街头的孩童,吩咐他们去找家中的大人来,有多少人来多少人,开始密集的搜索房荇的下落,最后终于找到房荇沿路留下的毛边纸和笔,他疯狂赶来的同时在路上遇见知道爱女丢失的房子越,两人才会一同在破庙出现。

  刀疤五和顾老大看着大势已去的阵仗,整颗心都凉了。

  县令大老爷,为什么会连县令都惊动了?他们又不是海捕文书上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用得着这么大堆人马,四、五十把长枪指着吗?

  真是人倒霉,喝水都塞牙。

  这时几人听见房荇喊了声爹。

  顾老大踹了刀疤五一脚,“你这个猪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丫头片子居然是县老爷的闺女儿,此刻他真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两人被缴械,押走了。

  “荇儿,没事、没事了……”一向像小老头般稳重的房时此刻眼里闪着泪花,再也顾不得什么的冲上前,把她摸了又摸,直到确定房荇除了一些小擦伤外并无大碍,快眺出胸口的心这才稍稍安定下来。“有没有别处伤着了?哥瞧瞧,别怕,没事、没事了……”

  房符鼻头有些酸,她这一不见,肯定是吓坏他了。

  这边,衙役已经将闻人凌波手上的绳索解开,房子越看了眼房荇,神情虽然没有流露任何关切之情,黑臭的脸却放松了下来,他走到闻人凌波面前,“小少爷也随本官走一趟公堂吧。”

  闻人凌波笑得有些清冷,“大人,在下闻人凌波,我外公是城东姜遗,我被那两个恶人卸了胳膊,动弹不得,劳驾大人了。”

  “竟然是姜公的孙子。”姜遗,河晏的名门大户,家财万贯,虽是没有功名的布衣,却是书香世家,一家四代都是读书人,在这白丁多过识字人的县城,只要提到城东姜遗,人人都要肃然起敬的。

  房子越抬手将他的胳膊接上。

  闻人凌波试着摆动手脚,已经一切如常。

  他一跃而起,拱手抱拳。“多谢大人。”

  “只是举手之劳,公子不用客气。”

  “官府我自是要去的,县令大人您请。”他文质彬彬,气度从容,哪还有方才在房荇面前的阴暗。

  房子越颔首,经过两兄妹时,对房时说:“带着你妹妹一道。”

  “是,父亲。”他转过身,牵起房荇,“荇儿,你累不,要哥哥背你吗?”

  “我走得动,”她脸上笑开了花,掏出小小的帕子,边角绣着一丛无邪花,要替房时抹汗。“是荇儿让哥哥累着了。”

  房时接过帕子自己擦了擦,“是我没把荇儿顾好。”那自责,那种几乎失去荇儿的恐惧还留在眼底。

  这些,一旁闷不吭声的闻人凌波都收进了眼里,眼中意味不明。

  随后一行人去了县衙,走了个过场,交代过事发原由,但闻人凌波对于为什么会被绑架,一概推说不知,房子越只能饬令他们回家,打算从旁处着手调查了。

  衙门外,房府的马车早等在那,房荇往正在等自家马车的闻人凌波看了看,就算眼皮子累得一直打架,全身都乏了,却总觉得好像应该向他说点什么。

  如果房时真的赶不来,那么,到时候,她会把这少年当弃子。

  她会扔下双手被捆的他逃跑。

  她身量小,只要钻着小路躲藏,逃走的机会很大。

  这些人的目标不是她,就算她跑了,他们也不会一定要追杀她不可。

  她要自保,她要活下去,就算选择牺牲他也在所不惜。

  这件事,她会一辈子烂在自己肚子里,一辈子。

  想不到闻人凌波这时走了过来,双目幽寒。

  “我有一件事要问你。”

  “什么?”

  “在破庙的时候,你……是不是藏了别的心思?”他的声音清朗,清寒眸色却掩在眼底深处。

  “你想听哪一种回答?”原来瞒不过他啊,真是聪慧,一山还有一山高,她显然碰见可怕的人了。

  这种人以后一定要离得远远地。

  “你说过你的命很值钱,我也说过我的命一样值钱,我不能让我的爹娘哥哥为我哭,所以我既然没有救你的能力,就只能自救……放弃你,自己逃跑,我的确这么想过。”他让她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有一种人,无关年龄大小,你在他面前就是说不了假话,她今天遇到了一个。

  闻人凌波一直看着她,看得房荇开始毛骨悚然了起来。

  忽然一道阴影将房荇遮了个严严实实,是房时。

  两人对峙,那种一触即发的危险气息浓厚,就像点着了引信的火药。

  然而,一只小手从房时后面伸过来,拉住他的袖筒。“哥,我和这位公子只是说说话,没事的。”

  “没什么好说的!”

  “我和他再说两句就好。”她保证,在和房时说话的同时,眼角瞥见闻人凌波的嘴角挂着冷笑。

  房时终于让开一步,就一步。

  “你听见了,我只能说两句话。”

  闻人凌波从齿缝挤出话来。“我不喜欢被人家摆一道的感觉。”

  “公子错了,我什么事都没有对你说,对你做。”她可不想因为这样招来一个小人。

  “以后,别再存有那样的念头,最好连想都不要想。”他抿嘴,锁住她的眼。

  她一窒。

  她从来都不是心狠手辣的人,上一世甚至懦弱的害自己死于非命……她不一样了是吧?世间的事,都需要做选择,这次,她选择了自私。

  “你欠我一次。”他的声音没有温度,彷佛永远也温暖不了。

  话,听入耳中,像一瓢水,冷冷的,沁人的,入了血管。

  “我知道了,可是我不后悔……”她顿了顿,轻声说:“对不住。”

  以后也许还会有层出不穷、需要她硬起心肠的事情……她的心会慢慢的,一点点的变干涸混浊吧,可是她一点也不后悔。

  他深深的瞧着房荇,瞧到房时皱眉发火,拦到两人中间,直接把房荇抱进了马车内。

  闻人凌波眼神依旧晦暗不明。

  她说对不住吗?她居然道歉了?

  她怎么看都不像会随便向人低头的人,看起来她今天似乎很累——

  他就这样微眯着眼,直到房府的马车消失在转弯处,这才转身回头,上了姜府已经来到且候在一旁的马车。

  第3章(2)

  房荇原本不想让母亲知道自己这半天发生了什么事,便在马车上细细的叮咛房时,两人甚至串供好为什么会晚归,只是随着房子越返家,兄妹俩撒的谎就不攻自破了。

  经过房荇再三保证,杜氏才收起了眼泪,不过房时却难逃责罚,他被房子越罚写《魏公碑》三百遍,却一句反驳也没有,不用父亲责备,他也恨死了自己,是后来房荇一再求情,这才改为抄写一百遍,但也就这样了,房子越再也不许女儿讨价还价。

  房荇连晚饭也顾不得吃,回了房,脱了鞋就睡下了。

  这一睡便睡了两日,她吃得下,睡得着,醒着的时候却不愿意多开口,多是倚在床头发呆。

  平安脱险了,这不是她想要的吗?有什么好想的?

  但是,以前十岁的自己完全没有这年纪被匪人掳过的记忆,为什么会有这件事发生?以前那一世,没有闻人凌波这个人,没有这件事。

  难道她的人生虽然重来一遍,但是命运的分歧点也跟着出现了,也就是说但凡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不见得都会照着既有的轨道进行,那么别人的命运也会跟着变动吗?

  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不,她做了,她重活一遍,就已经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是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吗?

  不确定的因素那么多,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她无意当神,也没那能耐,但无论命运的手要怎么推着她走,她也不怕,因为无论如何,他们一家子都得好好的……

  父亲来看过她好几遍,有时候她在睡梦中,有时看她精神不济也就没多说,只吩咐杜氏让房荇休息几日,也让房时去书院给妹妹请假,至于杜氏看她一副神魂不属的样子,又想到那些惊险场面,二话不说去请了城西的道姑子来收惊,还去大恩寺求了香灰回来。

  房荇看着那碗混着金纸和炉灰的水,看着娘亲这几日憔悴了的眉眼,笑咪咪的接过来,喝了个干净,“好了,娘,女儿要去书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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