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天言情小说 > 天平上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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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本什么?”未有下文,他追问。

  她眨眨眼,看着他。“根本就不是这样,这个记者不知道侦查不公开吗?”

  周师颐见怪不怪,只轻哼一声。“习惯就好。”

  “习惯?”她扬声,意识到音量过大,又压低声音:“这种事怎么能习惯?”

  “不然?”他噙着笑弧看她。“难道你要将我们侦办进度对外公开,证明案情不是没有进展?”

  她张了张嘴,终是有点无力地开口:“当然不是。”

  “所以有什么好气的?当笑话看过就好。”

  “这样不是会让一般民众认为我们真的很没用吗?”

  他笑得有些无奈。“这就要感谢媒体和名嘴了。现在要是发生了什么受瞩目的重大案件,每天每节强力放送同一则新闻不说,夜里的谈话节目也要参入一脚;每个记者都成了侦探,写出来的新闻稿有时比小说还精彩。至于那些名嘴就更不用说了,一人一句,不是误导民众,就是影响侦查方向。现在为了收视率,名嘴甚至还跑到命案现场模拟表演,观众就像看电视剧一样,入迷之外也加入推理。”

  “这样子乱报导,只会造成民众对这个社会的不安。”

  “因为不乱报就没人看。像政客为了博版面没事就来按按申告铃,不尽快处理就等着被搬到电视节目鞭,所以有时候因为媒体的添油加醋,也是增添许多压力,起诉与不起诉之间,已经背负着社会大众的期盼,万一结果不符民众期望,网路上马上一片骂声。”他偏首,含笑注视她。“怎么样?对这环境失望了吗?有没有打消你成为司法官的念头?”

  与他之间几乎肩碰肩了,他又微微眯起渗着笑意的眼,微扬的眼尾与浓密的眼睫在这刻看来实在很有男性魅力,她心口突跳,忙转开视线。“才不会。不管你问我几次,我都不会打消念头。不过……”她藉着收报纸的动作掩饰此

  时此分稍显慌乱的情绪,说:“不看了,愈看愈气而已。”

  翻出包里的刑事诉讼法,她咬着尚未吃完的三明治,不敢看他,低着眼帘开口:“看书比较实际。”但哪有心思将文字看进眼里?心里忽然都是他那双时常渗着笑意的眼,她是怎么了?

  列车微微晃动,昨夜晚睡,今晨又早起,她感觉眼皮渐沉。啃完三明治时,她刻意将书本拿近,努力睁大眼,试图将上头密麻的字体逐字逐句传递至脑海,却徒劳无功。

  文字模糊,思绪也模糊,直到列车缓下,停靠下一站,陆续有人上车,车厢里开始有了较吵杂的声音,她似乎听见有道女性声音自头顶飘下来。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位子。”

  她微微睁眸,眨眨眼,只看见身侧老板起身站到走道,另一人越过她膝前,在她身侧位子坐下。她试图再睁眼,看见一张陌生的女人脸孔,心里想着:啊,老板坐了人家的位子了。

  稍挪了挪坐得有点酸的臀部,她阖眼继续睡,再次睁眸是肩被人拍了。她睡眼惺忪,看着上方那张戴着蓝色帽子的男性脸孔,一脸疑惑。

  “不好意思,验票。”车长面带微笑,一边接过其他乘客递来的车票。她还觉得迷迷糊糊,“喔”一声,低头翻包包,递出车票时,车长正看着手里的票,发出疑惑声。

  他看看车票,再看看座位号码,说:“你有位子,怎么不坐?!”

  章孟藜顺着车长目光看过去——老板?

  她稍回想,似乎记得要睡着时,有女人说这是她的位子,然后就看见他起身离开,换那女人坐了进来……手上车票被抽走,她看向车长,等着接回车票。

  “小姐,你坐了人家的位子了。”车长验过票,将车票还她时,补一句:“这位子是这位先生的。”

  她睁大眼看着周师颐。他不知何时戴上了耳机,他未看她,只微笑面对车长,“我们一起的。”

  “喔……”车长了然点头,继续往下验票。

  原来是她坐了他的位子,他明知道她是无座票,又坐在他位子上,为什么不说呢?她快速背起包包,起身看着周师颐,他只微扬眉,拉开一只耳机,似等着她说话。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那个……不好意思,我——”

  “坐吧。”他薄唇低吐,只两个字。

  “这是你的位子。”占了人家座位,她相当不好意思,胀红了脸。

  “有差别吗?我跟你都付一样的钱,没道理你站着吧。”

  “可是,你——”

  他打断她。“你要看书的人,坐着比较方便,而且我快到了。”塞回耳机,看向窗外,不理她了。

  杵着也不是办法,她坐回位子,热着脸蛋翻开书,瞪着书里文字。她不只一开始就占了他位子,在邻座乘客说这是她位子时,她还坐在椅上继续睡,她实在是……

  “这一本你应该读很熟了吧?拿反都能读了。”头顶飘来他的揶揄。

  她愣一下,愕然发现真将书本拿反。书本转正,她一张脸快埋进书页里。有够丢脸不是吗?呵口气,定定神,她翻出笔袋,取出笔,将书本翻至后头题库,试图以作答转移注意力。

  非因过失、迟误上诉、抗告或申请再审之期间,或申请撤销或变更审判长、受命法官、受托法官裁定或检察官命令之期间者,于其原因消灭后几日内,得申请恢复原状?答案是……B:五日内。

  下列何者强制处分,不得对证人为之?答案是……A:迳行拘提。

  犯罪行为人甲,杀人后返家时,因衣服沾有血……章孟藜专注解题,未再留意站在走道的那个人,广播响起台北站即将到站的声音,她才停笔。

  已经到台北了啊……她侧首,看向漆黑一片的车窗外头。窗面上忽有晃动人影,她目光往车窗上头移,就见她的老板正摘下耳机。

  她转过脸,看着他,他正伸长手臂,抓过挂勾上的外套。他一手拎着背包,一手试图穿上外套,显得有些绑手绑脚,她未多想,伸手拿过他背包。

  周师颐愣半秒,垂眸看她,她有点不好意思的表情,随即露出甜笑;他盯着她看了几秒,掀唇道:“谢谢。”

  穿上外套,他接过背包,说:“先下车了。”

  “……好。”她点头,看着他停在走道间等着下车的背影,欲言又止。在列车停下时,她才挤出声音:“周检。”

  周师颐回首,神色平静,一双黑眸深深凝视她。

  莫名其妙啊,她为何心跳忽然变这么快?努力压下微乱心思,脸上热气却不褪,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微笑说:“再见。”

  周师颐只笑一下,随着下车乘客离开车厢。她转首看窗外,只能看见等着上车的人潮,慢慢的,有下车的乘客穿过人潮,她却未在那些脸孔中看见他的面容,她倾前身子,臀部甚至离座,试图找寻他。

  车开动时,仍未能寻见,她目光还停留车窗外,感觉有那么一点点的失望。

  “你男朋友啊?”邻座女乘客忽开口。

  章孟藜愣了半秒,坐正身子,摇首否认:“不是啦,怎么可能啊,他只是……只是我老板。”

  只是老板吗?话出口后,她忽然呆了一下,想——他真的只是老板。

  地检署二楼,检察长办公室。

  “我听说你要传讯许朝翔?”办公桌后头发灰白的男人靠着椅背说话。

  “是。有些事必须当面问他。”周师颐微颔首,语气恭敬。一大早刚进办公室,椅子还没来得及坐,先被叫了进来,状况不明,不知所为何事,可当许朝翔这名字一从检察长口中说出,他心里明白了几分。

  李伟生与吴宗奇两件命案,比对几个月的通联纪录后,发现共同联络人是许朝翔;再细查下去,才知李伟生管理的夜店,以及吴宗奇的两家钓虾场,幕后老板均是许朝翔。这三人还是高中同学关系。

  约谈夜店与钓虾场员工后,有员工秘密指证这三人时常聚在一起饮酒,还找来传播妹同乐;既然关系如此密切,当然得传讯许朝翔协助厘清案情。主任检察官追这两起命案后续进度时,他曾报告过,想来主任检察官将这事又往上报了。

  “什么事重要到需要当面问他?”

  “他和之前登山步道,以及长阳桥这两起命案的死者是高中同学,这两人还帮他管理夜店和钓虾场。”

  检察长笑一下。“那两件命案跟他有什么关系?就算他们之间认识,也不代表什么,你何必传讯他?”

  至此,周师颐总算确定被叫进来的用意。他道:“是不是有关系尚不得知,但任何一条线索都不能放弃,不是吗?所以一定要请他当面说明。”

  “你知不知道许朝翔的身分背景?”检察长已有怒意,声音稍扬高。

  “现任议员,父亲许智国现任立委,计画参选下一届县长,母亲是乡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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