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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话的语调清脆悦耳,整个人散发着飒爽利落的气息,只是他怎么愈看愈像是为自己擦身的女子呢?

  “是否有另一名女子在这里照顾……”他哑着嗓音问。

  郁竹君愣了下,俯身倾近,再瞪大了眼,“哪来的女子?这里就本大夫一个男人,从头到尾也都是本大夫在照顾你。”他突然皱起眉想了下,“你有暂时醒来,不会把我错当成女的吧?那我可要生气了。”

  原来他在昏沉中搞错了,照料他的是这个貌如美人的男子,而非女子。

  “你是真醒了吧?”郁竹君在他眼前挥挥手。

  沉思中的他对上郁竹君的脸,这是什么样的男人,笑得爽朗,一双明眸透着淘气,他从未遇见这样的人。从未?等等,他怎么能如此笃定?他……是谁?从何而来?又为何全身是伤?天啊,为什么他的脑袋一片空白

  郁竹君见他脸上陡然一白,想也没想就坐在床沿抓起他的手把脉,停顿一会儿才慢条斯理的道:“没啥新状况啊,就是头伤麻烦,而你的身体可能从什么地方坠落河谷再顺流而下,那条河湍急多变,你这身子碰碰撞撞的难免会受些内伤,但死不了,好好休养即可。”

  “我……不记得了。”他低喃。

  “说什么?”郁竹君听不到。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的声音再大了点,郁竹君终于听清楚了,登时难以置信的瞪着他,自己也默然的回视。

  “不会吧,失忆?本大夫惟一不会医的就这桩啊!”郁竹君眨了眨眼,“怎么办哪,早知道就不该救,这下真是自找麻烦。”他拍拍额头又翻翻白眼,“怎么不听爷爷的话呢?哎呀,苦恼!”

  男人看着他,自己也懊恼不已,他怎么会忘了自己是谁?

  “我会努力想起自己是谁的。”他的声音沙哑无力。

  郁竹君看着他,心中纳闷,错觉吗?怎么这家伙说起话来虽虚弱却莫名有股高高在上的口吻,彷佛是习惯发号施令的人……他摇摇头甩去这念头,“你再来怎么办?”他问得直接。

  “我暂时无处可去。”男人答得更干脆。

  就这样?显然这家伙不擅长求人还很霸道嘛,无处可去就想赖在这,而他得无条件接收。

  郁竹君双手一摊,嘴角噙着无奈的笑意,“能怎么办?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也许你头伤好了,记忆也回来了,届时本大夫再跟你要些补偿吧。”

  男人不知该说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富是贫或者有无能力补偿这名年轻大夫,但还是允诺,“若有能力定当竭尽所能酬谢,住在这里的时间,若有哪里能帮上忙……”

  “不急,伤先养妥吧,我可不刻薄,等你伤好了若是还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到时再当长工替我做点事儿抵医药费跟食宿费吧。”

  “成。”

  干脆!他微笑点头,“很好,饿了吗?这会儿是用早膳的时间了。”

  第1章(2)

  男人的肚子是饿了,但他更想做另一件事,“我想先看看大夫救我时,我身上的衣物。”

  郁竹君一笑,“成,等等。”

  他走出去不一会儿再走进来,手上多了件粗糙的灰布衣,“我已经洗过了,你瞧瞧有没有印象?”

  男人接过那件衣服,看得出是贫苦人家会穿的粗布衣料,上方还有几块补丁,除此之外还有像是刀剑划过的破口……难道他是被人追杀才坠谷的?

  心情更差了吗?郁竹君扬眉,瞧那张伤痕累累的脸显得更严峻了,那双深得不见底的黑眸凉飕飕的,浑身散发着冷然的气息……真怪,这男人的气质怎么看都不像个穷光蛋啊!

  这样的疑惑在郁竹君走出再端回一碗饭菜给男人时,更深了。

  “只有这样?”男人问得直接,碗里就一块咸鱼、一点菜和几块酱瓜。

  “不然是要吃多好?”郁竹君替他多塞了条小被缛在他后背让他得以坐靠,双手环胸的反问他。

  接着,郁竹君看到那张从醒来后就始终冷飕飕的俊颜上出现了困窘的红赧,认命的拿起筷子一口一口的吃起来,但从头到尾浓眉都是紧皱的。

  “难吃?”郁竹君沉不住气的又问。

  “是不太好吃。”男人坦承,闷闷的又吃了一口。

  郁竹君挑眉,这家伙可能平常吃得挺好的吧,不然寻常人家吃这样的菜色,可是普通的很。

  看来这人绝对不是出身自穷困人家。

  一个大男人的,撇开那些擦伤瘀青,还有手上可能是练功而长出的厚茧不谈,皮肤算是滑滑嫩嫩,体格也极好,还有他说话的口气莫名的高高在上,也不习惯说谢谢。

  瞧,吃完了直接将碗筷递给他,连吭也不用吭一声?郁竹君撇撇嘴角,接过碗筷后看着他。

  “有事?”男人不解的问。

  有,你忘了说谢谢!郁竹君在心里犯嘀咕。

  他起身将碗筷放到桌上后,又在椅子坐下,“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我爹娘、爷爷、奶奶都死了,一些远亲也没有往来,家里突然冒出一个人,要是有谁问起,就说你是我的远亲来着吧。”

  男人点头代表无异议,而后忽然想起一事,“我的伤可有人为造成的?”他沉声问。

  “是有一两处像刀伤,但也有可能是河里的尖石划到的,我无法确定。”郁竹君不能肯定。

  男人抿着唇,即使失忆,但他直觉肯定这布衣上整齐的裂痕是刀剑所为,许是有人想置他于死地。

  他在想什么?神情阴鸷得挺吓人的。不知怎地,郁竹君愈看愈觉得男人全身有股浑然天成的气势,莫名慑人。

  尤其他沉思时那黑眸里的森冷,简直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了!

  郁竹君搓搓寒毛直竖的手臂,这可不成,自己是主,他是客,怎么能被他震慑住呢!

  不成不成,对了,不如给他起个名字,最好是可以压制他这股讨厌气势的名字!

  郁竹君陡地拍拍手,成功将思绪飘远的男人给唤回神,笑咪咪的道:“你是我的远亲,总得有个名字。”

  男人愣了一下,没异议的点个头,随即看着郁竹君从柜子里拿出文房四宝放到桌上磨墨,摇头晃脑的想了好一会儿,几回下笔又缩回,抬头瞧瞧他后旋即摇摇头,再次下笔又犹豫了,几次来回后,终于挥毫洋洋洒洒的写下三个大字。

  郁竹君转头,刻意拿高手上的纸遮住自己的脸,不让对方看见他微勾的唇角漾着一抹顽皮的笑,“你的名字。”

  男人瞪向他高高拿起的纸张,那被湿漉漉墨汁渗漏的纸上写了三个字—钱笑笑。

  “这是名字?”他冷声问,瞪着将纸往下移,露出一张白皙俊秀脸庞的郁竹君。

  “是,不然你告诉我你叫什么。”郁竹君扬起秀气的眉,将问题再丢回给他。

  男人又是一脸冷峻。

  “本大夫是不会算命,但看你这张冷然的脸,说话也凉飕飕的,好像过得不是很快乐,我娘说过一个人欠什么,名字就叫什么,这样能补运。”郁竹君说得头头是道。“可别说我胡扯,要不,你自个儿瞧瞧自己的长相。”他起身,利落的从柜子拿出一个小铜镜,走到床边递给他。

  男人接过镜子一照,这是失忆后他第一次瞧见自己的脸,不同于郁竹君的斯文俊逸,他浓眉凤目、悬胆鼻下的薄唇有着冷硬的唇线,尽管脸上有擦伤瘀血,仍看得出是张俊美的脸孔,而他不得不同意,这也是一张怎么看都刚硬得不见任何柔软的脸,冷然慑人,不见笑意。

  只是,为何要他姓钱?

  他抬头看向他,“你又怎知我没钱?”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想到自己被救起时所穿的粗布衣,足见出身清寒。

  “钱拿来。”郁竹君不客气的将手伸得长长的。

  男人瞪着他近在咫尺的手掌,俊脸绷得更紧,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没钱也不笑,叫你钱笑笑,代表钱一分、笑要两分,重点在笑,明白吗?”郁竹君一脸的兴味盎然,看这样一个冷然的男人气闷到无言以对,那股天生的贵气削弱了几分,让他莫名有了好心情。

  不过这男人倒是一张俊脸臭得跟粪坑里的石头没两样啊!

  郁竹君挑眉,“你知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吧,所以我喜欢叫你什么你就叫什么,这可是最微小的报恩哪。”

  什么歪理!男人闷闷的看着笑咪咪的郁竹君。

  但忘了过去是事实,没钱是事实,笑不出来更是事实,因此,他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郁竹君取了一个可笑至极的名字。

  名字取了,有些状况郁竹君认为钱笑笑也该知道的,所以他想到什么就跟他说什么,乱无章法。

  食衣住行,他先处理衣的部分,替钱笑笑到镇上买了几套换洗衣物、鞋子。

  至于住的,这间位于幽静山中的小屋其实是座青砖灰瓦的院落,共有三间房,呈ㄇ字形,中间有个小里院,外头还盖了个亭子,后方有厨房、茅厕、马厩和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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