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天言情小说 > 君恩(下·续缘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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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反应来得很快,他能感受到严君离炙热的欲望,于是动作粗蛮地剥光自己,迫切到接近粗率地迎合:“快点……”

  严君离压住他躁动的身体,徐徐抚热他的身、他的欲望。

  “不需要,你直接进来……”他几乎要哀求了。

  严君离没理会,只是专心地吻他,找寻能让他愉悦的方式。

  “你只是想自虐。”一语,狠狠戳进他心坎:“但我不是,既然要做,就照我的方式来。”

  严知恩闭上眼,身躯微微发颤,几乎无法承载那样的极致温柔。

  他在自虐。

  他不晓得严君离是怎么看穿的,这个人总是懂他,就算看穿他这些年的放逐,只是为了排遣心中已经沉重到快要无法承载的痛苦与自责,好像也不需要太意外。

  第一次,跟严君离以外的人上床,只是想体会他当时承受过的一切。

  于是他才知道,那种没有任何怜惜、被强势入侵身体的感觉,有多痛。

  他总是让自己痛,在自虐式的性爱里,提醒自己曾经如何伤害过一个人,那个这辈子唯一真心爱他的人。

  在他那样对待过严君离后,这个人还愿意给他怜惜,每一个举动、每一记碰触所传递的呵护,揪扯得他胸口狠狠发痛。

  他们有长长的一夜,严君离耐心安抚对方的焦躁,让他为他而放松、柔软,不再是悲伤,而是为难耐的情欲而颤抖,他倾下身,吮去眼角那颗他必然不愿被瞧见的泪水。

  他不断地亲吻,以唇描绘对方的唇形、温度,一点一滴蚕食鲸吞,缓慢地入侵灵肉,在听见对方的低哼时,谨慎地停下动作,确定那并非不适,才又继续。

  “严君离……”

  “嗯?”以为他要说什么,但好像不是,只是喊着,臂膀攀上他,纠缠。

  “严君离、严君离……”

  这个名字,他喊了十年,一直都无人回应。

  他等这再轻不过的一声“嗯”,等得好久——

  “再深一点……”牢牢抱着,不肯松手,直想将对方的身子揉入骨血之中。

  对方欣然从命。稍稍退开,又进入得更深,周而复始,撞击出难耐的低吟。

  这才是性爱。

  有性,也有爱,更有满满的怜惜。

  快感堆叠,太多情绪满满地撑涨着胸口,弱了防线,任压抑在心灵最深处的浪潮决堤,低抑地脱口而出——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这句歉语,一直梗在胸口,足足迟了十年,才能真正对当事人说出口。

  欢爱过后,严知恩最后的记忆,是拥抱对方,贴着身体亲密共眠。

  他睡得很沉,可以说这几年几乎没有睡得这么安适过。

  他不确定是什么将他扰醒,意识半恢复时,是一声掠过耳畔、细碎而痛苦的呢喃——

  “走……开……”

  他慢了好几拍,才意识到是严君离,他在作恶梦。

  本能想伸手摇醒他,那凝锁在眉心的痛楚及破碎音浪顿住了他的动作。

  “走开、不要……不要碰我……”

  一瞬间,恍然明白,他是梦见了什么。

  “严君离、严君离!你醒一醒——”

  指尖才碰上他,怎知他反应出乎意料的激烈,挥舞着双手挣扎起来,本想压住他腕心怕他误伤自己,没想到他看起来文弱秀气,力道倒是出奇地大,一拐子几乎把他给挥到床底下去。

  他是豁出命在抵抗。

  他忽然想起那一年,严君临说过的话。

  这就是那当时,严君离宁死不屈的决绝姿态吗?

  汗水打湿了枕畔,犹困在恶魇中的男子,仿佛回到那一夜,耳边不绝传来的嘻笑轻佻说着——

  你都能和那小子当众调情了,还装什么在室?

  啧啧!那一幕还真是撩人,勾得我们兄弟全身是火,不就是等着让人上你吗?

  不是,不是那样!

  他腹部翻绞,只觉作呕,无法忍受那些轻辱与碰触。

  痛,难以忍受的痛,撕心裂肺地占据神经、侵袭体肤,但那还能忍,宁可如此,也不愿敞开身体任人轻贱。

  “走……开……”耗尽了力气,连喘息也使不上劲,他猛然睁开了眼,对上一双熟悉的眸子,眸中却是漫着他所不熟悉的盈然水光。

  严知恩压着他双腕,悬在他上方,静静看着他。

  他眨了几下眼,意识慢慢回归现实,调整呼吸,死白的唇也慢慢回复血色,对方这才松开手,缓慢退开。

  “我刚刚——”他咽了咽口水,抿了下干涩的唇:“只是作恶梦。”

  “我知道。”

  那为什么……小恩的表情,让他觉得一定得说点什么:“那只是……只是梦,事情已经过去,真的没事了。”

  对方意味不明地瞥他一眼:“我并没有说什么。”

  “……”严君离一窒,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严知恩突然起身,披上睡袍往外走:“你再睡一下,我出去抽根烟。”

  说谎,小恩根本不抽烟。

  第8章(2)

  他等了十分钟,没等到对方回来,于是跟着下床,安安静静没发出一点脚步声,尾随着走出房门,没花太多工夫,便在厨房角落找到那个人。

  他蹲靠在流理台下,咬着手臂没发出一点声音。

  “小恩。”当他出声喊他时,看见仰起的眼眸湿湿的。

  他走上前,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将那微颤的身躯纳入怀间,感觉对方用力地回搂,紧闭的唇不经意泄出一丝哽咽。

  “对不起、对不起!严君离,对不起——”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十八岁少年,不会因为对方表现出没事的样子,就天真地以为真的没事。

  现在才知道,当时的严君离有多痛,痛到十年过去了,依然无法完全平复创伤,抹除心底那道阴影。

  他真的很混蛋,很该死!

  严君离低下头,吻住他,吞没声声歉语。

  “好,我听见了。”他吻着,一回,又一回,吸吮他,唇瓣胶着、厮磨、缠腻着,将话语喂入对方口中:“不痛了,我不痛,你也不要再痛,小恩,我原谅你。”

  别人不清楚,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年,小恩一直在惩罚自己,从没有走出来过。

  以前被人说一句同性恋就会气得暴跳如雷,明明就不是那种非男人不可的性向,却只肯与男人厮混,做那种原本的他根本不会做的事,还会看不出端倪吗?

  他的歉疚比谁都深,可是人前会挺直腰杆,从不肯表现出来,于是一再往心底积压,最后将自己逼到绝境。

  所以严君离知道,自己一定得见他,释放他压抑在心底的愧疚感,这样,他才能好好面对未来的人生。

  无论——那个人生有没有自己。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约会、一起上超市、准备三餐、还有做爱。

  就跟寻常情侣那样,过着很一般、很居家的生活,做全天下情侣都会做的那些事。

  他们都有默契地绝口不再提那些不愉快的过往,只是全心全意,感受这一刻,有彼此相陪的美好。

  严知恩很喜欢在晚餐过后,一起坐在院子看星星,聊一些琐碎的事,有时候什么也没聊,就只是坐在同一张藤椅上,拥抱对方,盖着同一张毯子,分享彼此的温暖。

  严君离现在的身体状况,和以前完全不能比,体力没以前好、抵抗力也比以往差很多,出去玩一天回来,就见他脸色苍白、盗汗,夜里睡不安稳。

  难怪他说,现在都深居简出,不爱出门了。

  “抱歉,你难得休假出来玩,我却没能好好善尽地主职责。”夜里醒来,见严知恩没睡,只是靠坐在身边,静静凝视他,严君离有些歉然。

  “睡你的觉,话这么多。”严知恩只是瞪他一眼,倾下身移靠过去,圈搂腰际,宁馨依偎。

  只要这样抱着你,就是我日夜渴求的幸福了,你还不懂吗?笨蛋。

  或许,人心总是贪婪的吧,明明以往连见一面都是求之而不可得的事,现在能拥抱、碰触,却还是不满足。

  一晚,亲密的体息交缠过后,男人还贴着他的身躯,温存地拂吻他颈窝,体内还残存着欢爱过后的酥麻感,他佣懒地半眯着眼,状似不经意地问出口:“我们这样,算不算婚外情?”

  此话一出,便觉悬在他上方的男人一阵僵凝。

  气氛死寂了约有——十多秒吧,严君离犹豫地正欲张口,他迅速地迎上前吻住对方,假装没这回事。

  不该试探对方的,他不想连仅有的、少之又少的幸福都失去。

  或许,那句话还是戳破了这个美好得几近梦幻的幸福假象吧,隔天,严君离接了一通电话,然后,一声不响地在那里静坐许久。

  他假装没看见对方的为难挣扎,故作无事地查看冰箱:“没什么存粮了,是不是要去——”

  严君离抬起头,打断他的话:“宁宁要回来了。”

  声音卡在喉间,再也没办法逃避,假装听不懂:“……什么时候?”

  “明天。”

  他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有办法把这句话问出口:“所以呢?我该走了,是这个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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