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天言情小说 > 萌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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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底,她之所以在‘牛渚渡’居落,接着城里订单,时不时摇船入城中水巷交货,一是局势不明前,丝毫不想夹在师弟、 师妹之间;二是得挣钱养活自己;三是为了方便打探苗三爷消息。

  他说,她若坚决要走,将不愿再见她。

  她不能舍下师弟。

  师父待她思重如山,师弟是杜家唯一单传,她不护他护谁?再有,还有师妹唉!师妹大病不知如何,师弟若深陷囹圄,情况只有更糟。

  她走了。

  在那一夜过后。

  午夜梦回寸,她常要记起那一夜宛若再无明日的抵死纠缠。

  身躯被硬生生剖开般疼痛,却有燎原大火不断、不断狂烧,异祥灼热,异样潮润,仿佛火里裹着水,潮里掀起烈焰,痛与痛快,含与被包含,都如此淋漓尽致、全然溶容。

  于是忽略了痛,只记当下痴迷,每每思起,只知一遍遍沉溺在那余韵当中……

  衣衫尽褪于身下,她在一片虚软中缓缓回神,连身下磕着某物也没法挪动身子半分,力气真若用尽似的,仅能供她懒懒掀睫

  磕得她微微生疼的,原来是那方她从火堆中抢下的奇木。

  木已有琴的模样,安了七弦,却还没来得及调正弦音。

  她把未完成的琴搁在内侧榻边,而这一夜,他与她几是滚遍榻面,何时琴被衣裤与被褥卷了来压在身下,也没什么记忆。

  然后她抬睫瞧他。

  与她深切缠绵过的男子坐在榻边,在格窗迎进的月色中,他半身的光、半身朦胧,五官清美中带轻郁,他手里抓握某物,指间不住摩挲,仿佛一再确认那东西为何?有着怎祥的绣纹?

  他还将那东西凑近鼻端轻嗅了嗅。

  待她定睛再看,已满面通红。

  就算有了最亲密的肌肤之亲,见自个儿的贴身小衣落在他掌中,被他抵近嗅闻,她全身仍教红潮又狠狠冲染了几遍。

  眉峰微蹙,目光迷美……她一直记着他当时的眉眼神态。

  每每想起,心似要化掉一般,热着,亦痛着……

  “……唉呀呀,不过依我瞧来啊,苗家三爷即便眼盲了,只要那张美脸不变,浑身儒雅清俊的气度不改,赶着喜爱他的姑娘家是绝不会少。”小管事吃着糕点,喝口茶,禁不住直聊。

  “就说林阁老家的嫡亲长孙女儿吧,那可是太湖一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才女,眼高于顶那是一定的,听说对苗家三爷倾心得很,还亲自携琴上苗家‘凤宝庄’琴馆,就为了一睹苗三爷风采,跟他讨教琴艺呢!嘿,要我说唉,讨教是幌子,多亲近亲近才是真的。”

  陆世平回过神,恍惚听着,恍惚问:“那苗三爷让林家小姐遇上了吗?”

  “嘿嘿,自然是遇上了呀!听说还在他们‘凤宝庄’琴馆楼上处了好些时候,苗三爷才放林家小姐下楼呢!”

  “喔……”她低低哑哑应了声,捧着茶又喝,一口气喝尽杯中甘露。

  心湖沉静,没什么特别感觉,只模糊想着……这祥也好,他算算都二十四、五,早该寻一门好亲事定下。阁老家的嫡小组肯定才德兼备,配他,那是很好的,就希望那位小姐待他好,多疼疼他些……

  她忽地起身,一站起,才意会到自个儿举止怪异,忙扯开唇笑,道:“我该走了,这一待聊得畅意,欸,都把时辰也忘了,后头还有几家的货得送呢!”

  小管事也没再多留她,只命人将两盘小食打包,硬塞给她带走。

  出绣庄后院,下石阶,她跃进泊在小水巷的篷船,尔后回眸朝送她出门的小管事颔首致意,长橹摇啊摇地顺水而去。

  “咦?”目送小蓬船离开的小管事正欲折回后院,脚跟一顿,双眼眨了眨。

  略窄的水道上,一张乌篷长舟同祥顺水摇去,以徐徐之速缓行,毫不贪快。

  乌篷的软帘被风一吹,翻扬两下,隐约觑见坐在里边的素袍男子,以及横置在他膝上的盲杖。

  “琴会不都散了,苗家三爷还没走吗?”小管事疑惑地自言自语,随即耸耸肩,转回绣庄后院。

  送完一篷子的大小物件后,陆世平回程在热闹大水巷边又暂且泊船,买了张记的干烧酱鸭、“九华堂”的酥饼,然后又买了点茶叶,这才重新上路。

  第14章(2)

  小蓬船刚摇出城中水巷,她肚子就打了一记大响鼓,听着自个儿都脸红爱笑。

  忙到忘了肚饿,待事情做完,空空肚腹提醒她,要她别忘了关照。

  于是船也不摇了,就在湖上随水流悠转。

  她取出一早携出的香胖大馒头,坐在船头慢吞吞啃食,想着,等会儿若直接去到‘樨香渡’那儿探望师叔公,再赶回“牛渚渡”的话,怕要很晚很晚了……细嚼,慢咽,再啃一口大慢头……买下的干烧酱鸭、酥饼都算耐放,茶叶就更不用说了,不如明儿个一清早再过去探望老人家,午时还可弄些饭菜跟师叔公一块儿吃……再细细咀嚼,张口再咬……这祥也好,手边还有个物件得赶制,把活儿做一做,明儿个轻轻松松寻师叔公玩去,太久没受老人家毒舌,竟也念着……她边吃边翘起嘴角。

  师叔公见了她肯定又要念人,骂她怎不去找其它人窝着,偏要扰他清幽。

  还能找谁窝着?

  她想见的人,他已不愿再见她。

  他待她,也许真有情意的,淡淡萌了芽,到底禁不得风雨侵袭。

  然而就是这个似有若无的“情萌”,让她想起时,怅惘中有丝丝甜意,是难受,但能忍,很想见,还能凭藉忆念圈围渴望。

  她迎风深吸了口气,把手中剩余的馒头两大口啃完。

  拍拍双手,再拂了拂衣裙,她一跃而起。

  方握住船橹,眼尾余光瞥见一抹影儿,她遂侧眸去看。

  离她小篷船斜后方不远处,不知何时来了一艘乌篷长舟,船夫在后头掌船,前头则有两抹人影,一人伫立,腰间隐隐约约似配刀剑,看似护卫模样,另一人有点备惫样地蹲坐……唔,其它便看不清了。

  她也不好奇,在确定自个儿小船没横挡了对方水路后,摇着橹板便走。

  古怪的是,那艘乌篷长舟似在配合她,她摇得快些,对方跟着快,她缓下来喘口气,他们也缓了,连行进方向亦是一致的……

  唔,肯定是她多想。

  她摇船回“牛渚渡”,别人的船也要往渡头去,这很寻常啊!

  收敛思绪,她直望前方水路。

  湖上秋风阵阵透寒,陡地吹来,跟在小船斜后方的长舟乌篷,软帘子又被大风鼓得翻飞,半露那人的玉面长身。

  而小蓬船上的姑娘,什么也没能瞧见……

  ***

  将小船拉到较隐密的地方泊好,收拾带回来的东西后,陆世平利落地跃下船。

  鞋底有些弄湿,连带布袜也跟着渗凉,趁四周无人,她脱了湿鞋,就地取材往鞋里垫了薄薄一层枯草,才又重新套上。走了不到一刻钟的路便回到赁下的居处。

  一推开竹篱笆门,她拎在手里的东西“啪啪——”两声,全落了地。

  ……那人是谁?

  矮屋前的小院子里,那男子一身淡藕素袍,长发用黑缎拢作一束,他坐在她亲手所制的竹椅上,而她为他所制的乌木盲杖就靠在竹桌桌边。

  这套竹桌竹椅,平时是她做活儿的小所在,桌面上还搁着一些小器具,她尚未赶完的小物件也搁在桌上没收拾。

  怎么小院子会有人大剌剌闯进?

  怎么闯进的人……会是他?”

  喉头梗得生疼,这一日她也没说上什么话,怎么喉伤莫名作起,紧得燥痛?

  左胸扑通扑通地蹂腾,她抬起攥成小拳的手,压在胸揉了揉,终是既重又深地吐出一口气。

  怎么真是他了?

  他耳力向来灵敏,她闹出小动静,那张俊庞随即转向她所在的方位。

  落了单,闲适而坐,他神情未透一丝不安。

  即便不安,她想他在外人面前定能掩得极好……可不是,他朝她温文露笑了,浅浅淡淡的舒雅,那是他的必杀秘技。

  “是这屋子的主人家回来了吗?”

  他一手握住盲杖,跟着舒身立起,朝她有礼颔首。

  “擅自闯进实在很对不住,在下所乘的船只出了些事,家仆们遂引我下船暂待,这儿离渡头甚近,便借了您院子内的竹椅小憩。”他笑得诚恳,颊面淡泛薄红,略腼觍又道:“在下目力不便,多有打扰了,等会儿家仆重新备妥船只便会过来,届时就走,还请主人家行个方便。”

  是小夏和佟子跟着一起出来吗?

  若是,该留一个在身边伺候,怎能留他独自一个?

  他都忘了险些被带走的事了吗?就不怕还有第二个、第三个刘大小姐?

  她东张西望一番,确实没瞧见他的竹僮和护卫,心里既纳闷又惊愕,见他犹守礼地杵在那儿等她说话……她能说什么?

  她什么都不能说!

  想了想,她拎起掉在地上的东西,然后故意拖着脚步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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