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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如果因为他离京外放,皇帝玄昱就忘记了他,再也不把他调回中枢,那他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这样的皇帝也不值得他为之呕心沥血了。

  谢母挥了挥手,“走吧,走吧,别让我看了心烦。”

  谢雍知道母亲此时有点受打击,便站起身行礼后转身离开,身后却传来谢母越发厌倦的声音:“都说养儿好,养儿能防老,可是都看看养儿子有什么用?养大了就成了别的女人的了,哪个心里还有娘啊……”

  谢雍捏了捏拳头,脚步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疾步离去了。

  原宜之对于谢雍要外放的消息也是大吃一惊。

  她比谢母懂得的多,也以为谢雍会一直做京官,然后稳稳当当地升入内阁成为宰相呢。

  未出嫁以前,她听四弟原平之提过,似乎谢雍与她的兄长原修之的政见并不合,那么以后谢雍为右相,原修之为左相,左右相政见不合,皇帝就便于玩权力制衡,利于皇权稳固,皇帝也不用担心谢府与原府的联姻而造成不利影响。

  不管怎么说,她都没想到谢雍会离京异地为官。

  不过,如果能够离开京城谢府,暂时离开谢母,对于刚嫁入谢府的她来说,还是好处居多吧?

  在谢雍提过可能外放的三天之后,宫中的圣圣旨下来口,谢雍平级调至都察院任左副都御史,正三品,兼任两淮巡盐御史,即刻赴任。

  御史是书官,负责监察百官,是皇帝的风纪耳目,有风闱弹劾之权,却没什么办案实权。但是皇帝给了谢雍尚方宝剑,遇到不法之事有先斩后奏之权,同时又给了他两淮军事调动的虎印,过急事、难事、大事可以调动两淮驻军。

  显然,皇帝下决心要肃清盐政了。

  谢雍知道前期调查盐务的是他的三舅子原治之,提出如何治理改善盐政的也是原治之,但是皇帝显然不想再让原治之继续深入治理下去了,换人,换将。

  在任何一项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基本国策上,玄昱都不会让一个大臣全权把持,必然会有其他人去分权或监管。

  盐务也是如此。

  原治之前期工作调查清楚了,后期却要换谢雍去实际操作。

  谢雍的任命很急,年前就要到任,他吩咐了原宜之准备离府事宜,自己便准备官府交接之事。

  谢母要坐镇谢府,而且年纪大了不宜奔波,自然不跟去,谢雍留下玲珑、青黛伺候谢母,选择带了原宜之与谢昭同赴上任。

  紫晶自然也被留下口,留在清越园里当大丫鬟,照看家务。因为‘长者赐,不敢辞’的缘故,紫晶是不能直接再退回谢母的,所以现在这样被留下,过了年,再以年纪大打发她嫁了人,就算安全解决了。

  谢母毕竟不能硬逼着儿子进哪个女人的屋,否则母子俩的脸都要被丢光了。

  而谢昭的奶娘赵氏因为挂念家中的儿女和丈夫,自然也不愿意跟着谢昭离开金陵,赵氏选择了主动离开谢府,被补偿了一大笔谢银。

  原宜之坐在马车里离开金陵城时,看着身边的男人,不由轻舒了口气。

  谢昭的事,赵氏的事,紫晶的事,都因为谢雍的外放为官这一突发事件而轻易被他化解了。

  原宜之与谢母的矛盾,也会因为距离的远隔,而能变得平和安静一阵子吧?

  虽然这不是根本的解决之道,可是居家过日子,哪里有什么彻底的解决之道呢?除非不一起过了,不做一家人了。

  原宜之自然是不肯离开谢雍的,所以,能像现在这样和缓平静地过下去,就很好,很好了。

  她想,她会珍惜这段难得的平静日子的。

  第9章(1)

  扬州,谢府。

  这是一座典型的江南园林式的精致住宅,五进的大园子,前两进为外宅,中间隔着垂花门,后三进是内宅,各进房舍之间有抄手游廊相连,各种珍惜花草树木点辍其中,平整的青石板主路面与鹅卵石小径相互交叉,池塘、假山错落有致,亭台楼阁更是美轮美奂。

  就算在金陵城见惯了各色宏伟、精致建筑的原宜之,最初踏进这座府邸时也是惊叹不已,真不能小瞧了民间富贵啊。

  这座府邸的原主人是扬州的一家大盐商,早先听闻新来的巡盐御史没有合适的住宅,就将这座豪宅献给了官府,再由官府将宅子安排给了谢雍一家居住。

  扬州有盐运衙门,全称是都转运盐使司,长官是都转运使。

  盐运衙门也和景国各个府衙一样的性质,前衙后宅,前面的房子办公,后面的房子住人。但是盐运衙门的后宅已经住了都转运使一家,自然无法安排巡盐御史谢雍,所以才在外面给谢雍另外寻找了住宅。

  谢雍没有假客气,他对官府安排的住宅相当满意,毫不客气地就笑纳了,这也让原本神经绷得紧紧的扬州官场都悄悄松了口气——看来这位连中三元的状元公还是很好收买的嘛。

  谢雍一家到达扬州满一个月了,时令已进了腊月,年味渐浓。

  从金陵到扬州大约两百多里路,路程并不算太远,但这是谢昭第一次出远门,再加上被迫离开奶娘赵氏的伤心,让谢昭刚到扬州就病倒了,发烧、虚弱、不时啼哭外,还不思饮食、睡不安枕,让刚刚新婚就为人母的原宜之操碎了心。

  在谢昭病得厉害的最初几天,原宜之夜里一直陪着谢昭睡,将谢雍赶到了书房。

  谢雍原本也打算陪着儿子,但是他初来乍到,工作压力很大,原宜之担心他夜里没有休息,不利于白日的工作,便没有应允。

  照顾孩子需要细心与耐心,原宜之一开始被谢昭哭得很不耐烦,几次烦躁得想发脾气,后来再想想自己的嫡母郑氏,便慢慢地沉下心来,将谢昭当成自己亲生的孩子照看。

  小孩子是非常敏感的生物。谁真心对他好,他能够第一对间就感觉得出来,并本能地依赖靠近那个人。

  亲自照顾谢昭几夜,谢昭渐渐对原宜之亲近起来,渐渐不再在夜里哭着喊‘奶娘’,而是喊‘娘’。

  第一次听到他夜里睡得迷迷糊糊,翻个身,伸着小手胡乱摸一摸,然后闭着眼睛喊‘娘’,一副全然信赖依靠的样子,原宜之的心里软软的,抱着谢昭狠狠亲了几下。

  谢昭病好之后,原宜之就安排了几名年纪小的小厮每天陪着谢昭在后花园玩耍一阵子,以前的谢昭被照顾太过,甚至经常被抱着,身体缺乏足够的运动,也缺乏足够的阳光照射,像他这样五、六岁的孩子,正是最爱调皮捣蛋,整天没个闲的时候,让他放开了性子玩耍,他才会更健康。

  谢昭变得外向了,活泼了,因为光照充足加上精心的饮食调节,他原本苍白的小脸也逐渐变得红润起来,小动物一样怯生生的眼神也渐渐不见,他变得更坦率更大胆,敢于直视父亲母亲,敢于表达自己的意愿了。

  这些变化是很缓慢的,但确确实实一日一日地在变。

  腊月初七,一大早天空就乌云密布,乌沉沉地压在头顶,昭示着一场大雪即将到来。

  谢昭向父母请过早安,和父母一起吃过早饭后,便带着几个小厮和大丫鬟到后花园玩耍。

  小孩子天性爱玩,不怕冷热,大人们冷得缩手缩脚的时候,他们依然活蹦乱跳。

  谢昭和几个小伙伴一起捉迷藏跑跳了一阵子,莺儿见他额头上隐约又了汗意,怕他真出了汗着凉,便劝说他回屋去。

  谢昭还有点恋恋不舍,以前他被祖母和奶娘拘束着,不准疯跑不准玩闹,现在的母亲却准他玩,他简直高兴死了。玩完了,每日再跟着母亲学习写几个大字也就不会觉得辛苦,反而觉得有趣。

  正在这时他觉得脸上凉凉的,抬起头来,便见大片大片的雪花飘扬着从乌沉沉的天空落下来,谢昭哇地大叫,“下雪了!下雪了!我要告诉娘去!”

  谢昭带着一股子凉意跑进暖阁时,原宜之正与管事婆子商量着明日腊八粥的事情。

  原宜之一方面安排好明日一早熬煮腊八粥需要的食材,同时还考虑着要不要以巡盐御史的名义到外面布施。

  有关布施的事情她需要与谢雍商量——搞布施是好事,但也容易被人攻击是沽名钓誉,因此原宜之不敢擅作主张。

  “娘!娘!下雪了!下雪了!”厚厚的锦缎棉帘子被掀开,谢昭换着一股凉意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他还伸手比画着,喊:“雪花好大呀,好白呀!”

  他只顾着向原宜之跟前跑,没有注意到脚下一个银丝炭火盆,眼看要踩上去,原宜之急忙伸手拦他,结果她从椅子上起身太猛,一阵晕眩,身子便软了下去,把坐在她下首的管事婆子吓了一跳,急忙去搀扶她,这时候疾步跨过来的和霞也抱住了谢昭。

  “夫人?夫人?”

  原宜之脸色苍白地昏厥过去,吓坏了一屋子人,和霞把谢昭放到一边,也急忙去搀扶原宜之,已经带了哭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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