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天言情小说 > 美人恋飞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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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飞鹰所说的每句话,都教她无法辩驳。她看着桌上菜肴,僵立了一会儿,再度抬头时,再也无所掩饰,而是货真价实的楚楚可怜。

  「我吃不下……」她尝试过,但是每一回,食物才入口,回忆就来势汹汹,让她恶心得想吐。有好几次,她都匆匆告退,躲到无人的角落干呕。

  「来,先坐下。」他徐声说着。

  罗梦捏着小小的拳,难得的顺从,僵硬的在桌边坐下。

  「那些人逼你吃了什么?」他开门见山的问,猜出她怯于进食,肯定有原因。她生来锦衣玉食、娇生惯养,从没受过苦,最有可能的,就是匪徒掳劫时,对她做了什么。

  记忆太过清晰,她甚至不需要回想,稚嫩的身子颤颤如风中的春柳。

  「包子。」

  他没有接话,保持沈默,不去惊破她说出恐惧的勇气。

  「那时,我好饿好饿,他们拿来一盘包子,就放在我面前。」那是她有生以来,初次体验到何谓饥饿。为了求生,她只能拿起包子就吃。「直到我吃完一个,他们才笑着告诉我,里面的馅是鼠肉。」

  她惊骇的呕了又呕,不但吐出胃里的包子,还几乎把胆汁都呕出来,耳畔尽是匪徒们的笑声。

  「剩下的包子呢?」他淡静询问。

  「我没有再碰。」只是想起来,她就肠胃翻绞,像是吃下的老鼠复活,用利爪一次又一次,刮着五脏六腑。

  沈飞鹰终于抬起头来。

  他看着她的眼神,果然跟别人都不同,深深的黑眸里,没有疼宠与纵容,只有实事求是的坚持,比数十岁的老者更睿智。

  「你应该再吃的。」他说道。

  罗梦愕然而惊,难以置信,眼儿睁得圆圆的,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种话。

  「我吃过兽肉,很腥,温热的,带着血。我一口又一口,把生肉吃进嘴里,用力的咀嚼,还喝着温的血。」他若无其事的说着,语气就像是在谈论天气般自然。

  因为他的形容,她的喉间,似乎也能感受到,腥甜的温热液体。

  「是谁逼你吃的?」她追问。

  「我自愿的。」他一字一句的回答。「我逃进山里,杀了一匹狼茹毛饮血。因为,活不下去,就是死路一条。」简单的叙述里,藏着太多过往。

  她静静的听着,突然觉得羞耻。跟他相比,她的遭遇与恐惧,全都变得微不足道,竟然至今还耿耿于怀。

  再者,她明明就看见,他在晚宴时吃肉喝酒,来者不拒。

  与生俱来的,并不仅是美得让人讶异的美貌,隐藏在知书达礼的行径下,其实更有着不服输的性子。

  第2章(2)

  罗梦挽袖,终于拿起筷子,不相信他做得到,自己却做不到。

  见她预备下筷,他也没有半句鼓励,只是淡定的说道:「这些菜肴,用的都是当季鲜蔬,用的也是菜油,没有半点荤腥。」

  听他这么说,她的怯食心结,又松动了几分,挟起一片青翠浸红的梅腌佛手瓜,小心翼翼的送到嘴边。

  起初,还有些怕,但是感觉到他的注视,她鼓起勇气,把食物塞进嘴里,连嚼也不嚼就快快吞下。

  肠胃还没反应过来,恶心的感觉再度来袭,但是这一次,的确比先前淡去许多,不再感觉那么难受。

  「慢慢吃。」他叮嘱着。

  除了爹爹之外,她很少听别人的话,通常都是她软声说着,别人就诚惶诚恐的任她吩咐。但是,她却愿意,听他的话。

  再一次,她举起筷子,挟起清炒芦笋,送到嘴里慢慢咀嚼着,也等待恶心再度袭来。难以相信的是,她左等右等,就是不觉得恶心,口舌之间反倒嚼出芦笋的鲜甜,让她忍不住再吃了一口。

  就这样,睽违许久,她又感觉到有食欲了。

  当她慢慢吃着的时候,他就站在一旁,无语的看着、守着。

  闹烘烘的大厅,不能镇定她的情绪。但是在他身边,她的心不知道为什么,就能变得宁静,连那些恐惧,也因为有他陪伴,全都逃之夭夭。

  他不但看穿了她,还为她解了心结。

  那时,罗梦还不知道,今生今世,她的喜怒哀乐,都将与他有关。

  梳洗过后,夜已深沈。

  罗梦不自觉的拖延,直到三更时分,才更衣就寝,躺卧进软软的床榻。

  恢复食欲之后,她的精神好多了,再也不需要在大热天,穿着几层的衣裳。不过,她很小心,没有一次全都褪尽,而是隔了一段日子,才脱去一件衣裳,没有让任何人起疑。

  即使如此,她心知肚明,沈飞鹰该是都看在眼里的。

  他的观察力,跟鹰一般敏锐。

  才想着他,门上就传来轻敲,她撑起小小的身子,知道来者是谁,直接就唤道:「进来。」

  沈飞鹰推门而入,直接走到寝室外,为夹纱蝴蝶灯添油。

  爹爹要他守着她,他就真的守着她。就连夜晚的时候,他也是待在门外,直到听见她预备就寝的声音,才会进来添灯油,而且每晚他都会若无其事的问同样一句话。

  「需要我留下吗?」

  她的回答,也总是相同。

  「不用了。」

  然后,他就退了出去,把门关上。

  每次他离开之后,她的心里头,不知道为什么,就会觉得淡淡惆怅,睡惯了的精美屋宇,感觉变得好大、好空。

  卧回床榻上,她紧闭着双眼,重复着每晚的习惯,在心中暗暗祈祷,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才好不容易睡去,进入无边的梦乡。

  往昔,祈祷是有效的。

  但是这个夜晚,祈祷不再能保护她。梦境里头,那些死去的匪徒复活,全身是血的追逐她,用腐烂得只剩下骨头的手,扯着她的头发。等到抓住了地,他们就会围着她,大笑的猜拳,说谁最该先享用,她的细皮嫩肉。

  起先,他们轮流,用冰冷的刀刃,一次又一次,刮过她的皮肤。

  利刃滑过肌肤,冷寒沁骨,有好几次,刀刃明明没有入肉,她却觉得刀刃滑过去,那处肌肤就痛得好厉害,像是真的被割了肉。

  更可怕的是,这种游戏不再能满足他们。

  她亲耳听见,匪徒们在讨论着。

  「这娃儿年纪虽小,但是姿色过人,果然是个美人胚子啊!」穿绿衣的人说着,眼中神色教人不寒而栗。

  「难道你对小娃儿也有兴趣?」穿紫衣的人调侃着。

  「这你就不懂了,女人有女人的乐趣,娃儿有娃儿的乐趣,况且她这么美,长大后追求者肯定不少。要是现在就能拔得头筹,那可就……嘿嘿嘿嘿……」绿衣人笑了,一边笑着,一边打量她。

  「说得有理。」蓝衣人大表赞同,不过却有一点不满。「问题是,破处也只有一次,谁该先上?」

  「当然是我!」绿衣人大叫。

  「凭什么是你?」蓝衣人不肯退让。

  「因为,要不是有我,这次行动就不会成功。」绿衣人沾沾自喜。

  「你不要想抢功,会成功大伙儿都有出力。」

  她被绑在角落,听着那些人的对话,愈来愈是心惊胆战。这些可怕的匪徒,连禽兽都不如,竟想将她……

  冷汗直流的她,祈求着争论不要结束,匪徒们才能彼此制衡。但是,突然之间,不论是绿衣人、紫衣人还是蓝衣人,都齐齐转头看向她。

  他们有的断头、有的断脚,有的被剖开的腹部里空空如也,全都伸出腐败的手掌,朝她直直探来,阴恻恻的诡笑着。

  「别争了,咱们一起上!」

  湿润的指骨,摸过她的脸,粗鲁的扯掉她的外衫。腐肉一块又一块,掉落在她身上,她拚命的挣扎,却还是逃不过他们的掌握,就连鞋袜都被轻易褪去,凉飕飕的手摸上她的腿……

  罗梦惊醒过来。

  在清醒的瞬间,她立刻咬住被褥,用力抵抗着,没有叫出声来。

  是梦!

  是梦!

  只是一个恶梦!

  她明明人在暖暖的被褥里,却冷得像是在冰窖中,只能用双手环抱自己,颤抖的再三告诉自己,那恐怖的景况是梦,只要清醒过来,他们就不能再伤害她。

  的确,她被掳劫时,听到那些人的恶意争论。幸好爹爹与镖师们及时赶到,她才没有受到那惨绝人寰的对待。

  匪徒们都死了,但是,在恶梦里,他们还不放过她。

  身为罗岳的女儿,勇敢是她的自傲,就算不时被恶梦侵扰,她也不肯声张。梦里的景况愈来愈恐怖,她时常被惊醒,吓得全身冷汗直流,却叫也不叫,只能咬着织锦被褥,睁眼直到天亮。

  醒来时,灯己经灭了。

  望向窗外,却发现回廊上的灯笼还亮着,映照着一个身影。那影子映在窗上、映入屋里、映落在床榻的被褥上——也映落在她的身上——就像是一个无声而坚强的保护。

  不知道他是怎么察觉的,她才惊醒不久,那身影就动了,门上再度传来轻敲。

  「进来。」她的声音沙哑。

  沈飞鹰走了进来,一如她睡前,为灯添了油。不同的是,这次他没有询问,而是笔直的走向床榻,不需要她言语,就主动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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