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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刻的他,像极了一个任性的孩子。

  「可是太子他才只有七岁……」根本不懂大人的那些恩怨。

  「七岁已经有胆子反抗朕的命令了!」

  「放孔明灯这方法是我教太子的,如果皇上执意要责罚太子,那就连我一起罚吧。」

  皇甫绝一怔,思绪不由得飞快转着。

  自从两人上次在御花园发生口角后,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三天。

  虽然午夜梦回之际,他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念锁秋宫的娇躯,但只要一想到这女人三番五次与自己作对的情形,召她侍寝的念头便又硬生生吞回肚子里。

  可尽管表面无动于衷,他却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念。

  嘴上虽说要收回成命,却也没真的收回赐封她为贵妃的命令。因此,她成了瀛国有史以来,第一个居住在丽园的贵妃娘娘。

  柳顺非常清楚主子的心思,三不五时便会在他耳边叨念颜若筝现在的情况。

  这几日天色始终阴霾,气温渐渐降了下来,他也得知她的老毛病又犯了几次。嘴里没说什么,柳顺倒是聪明的找太医替她瞧了几次,又开了好几帖养身补血的汤药。

  所以此刻,当她说要与皇甫玉一起受罚时,首先闯进皇甫绝脑中的,便是她孱弱的身体。

  虽然他寝宫中铺着厚实的地毯,但跪久了也会受凉。

  只不过他正在气头上,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这时收回成命。

  见她一脸坚决,皇甫绝气急败坏道:「既然你想陪这孽子一起受罚,那朕就成全你。」撂下狠话后,他又觉得心有不甘,故意当着她的面对柳顺说:「传旨,朕今晚临幸映月宫。」

  看到她秀丽面容上一闪而逝的受伤表情后,他才快意的撩起衣袍,转身走了出去。

  可惜,他的快意并没有维持多久。

  在气恼之下来到映月宫,与殷丽梅这女人相处不到半炷香后,皇甫绝便满心的懊悔。因为自他踏进映月宫后,这女人就不厌其烦的在他面前数落颜若筝的种种不是,诸如不识好歹、得寸进尺、恃宠而娇之类的。到最后,她竟然还笃定的说颜若筝会荣升为贵妃,完全是因为讨好了小太子,才得到皇上的青睐……

  「皇上,如果后宫将来由颜贵妃主持大局,臣妾相信,一定会有很多人不服气的……」

  一旁伺候的柳顺听了这样的话,不由得对殷丽腊梅心生厌恶,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忍不住在主子耳边轻咳几声,小声道:「皇上,外面起风了,看来今晚又要降温了……」

  他的话意思非常明显,在提醒当今皇上——您寝宫里还跪着两个倒霉鬼呢。而那两个倒霉鬼,一个是您儿子,一个是您心里记挂着的女人。

  果不其然,皇甫绝在听了这话后,更没了喝酒享乐的兴致。

  他正准备找借口离去时,就见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的跑过来,一头跪倒在他脚边,喘着气道:「皇上不好了,颜贵妃刚刚在您寝宫突然昏了过去……」

  皇甫绝一听倏地起身,不理会殷丽梅瞬间难看的脸色,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皇上……皇上……」她不甘心的想要追过去,却被柳顺挡了下来。

  「丽贵人还请留步。皇上心系颜贵妃的安危,有什么事,请丽贵人等皇上不忙了再做商谈。」

  殷丽梅别无他法,只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皇甫绝的身影渐渐远去,内心的愤恨更因颜若筝扰了她与皇上的好事而变得更加强烈。

  ***

  当皇甫绝匆匆赶回泰和宫的时候,就见陈太医已经被人请了过来。

  皇甫玉看着丑娘在自己眼前昏过去,吓得不轻的大哭,一看到父皇出现,他便一头扑过去抱住父皇的大腿,哽咽的哭道:「父皇,儿臣再也不会祭拜娘亲了,求您不要责罚丑娘,儿臣不要丑娘有事……」

  皇甫绝第一次看儿子哭得这么凄惨,心里不禁对这被自己冷落多年的儿子生出几分愧疚之情。

  就算他再恨纳兰贞贞,儿子却是无辜的,这些年来他只顾着恨和怨,却忽略了儿子身上也流着他的血。

  眼看一向坚强的儿子哭花了脸,他耐着性子弯下身,抹去小脸上的眼泪鼻涕。

  「这次是父皇不对,父皇不会再责罚她了。」劝慰几句后,他才走近软榻观看颜若筝的情况,只见她的脸色惨白不已。

  正替她把脉的陈太医皱着眉说:「简直是胡闹,贵妃身子骨已经这么弱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让自己着凉?」

  「陈太医?她到底得的是什么病?」皇甫绝心一紧,出声问。

  陈太医这才发现皇上回来了,慌忙行了个君臣大礼,有些为难道:「几天前,颜贵妃身染风寒,还没完全好,如今又着了凉,病情更加严重了……」

  着凉?皇甫绝的心不由得一揪。

  莫非刚刚他一气之下的那顿责罚,让她的病情又加重了?

  他迅速坐到软榻前,轻轻摸着她微烫的额头,盯着她的面容怔愣起来。虽然她面貌并不出色,可看得久了,却也意外令人移不开目光。

  陈太医叹息一声,把完脉,开了几帖汤药,吩咐宫女在贵妃清醒后一定要让她灌下,便欲起身告退。

  临走前,他又嘱咐众人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让贵妃再受凉,否则可就不是几帖汤药能解决的了。

  如果他没诊治错,贵妃的身体状况已经一日不如一日,照这样下去……香销玉殒只是迟早的事。

  陈太医不敢再想下去,前阵子他私下给贵妃诊病时,贵妃已经拜托他不要将她的病况告诉皇上,而他虽是宫里有名的太医,可就算能医治百病,也没有能力让将死之人重新还阳。

  贵妃的身体早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若非宫里有上好的药膳不断给她滋补,她的命恐怕已经被老天收走。

  太医退下后,留下来的皇甫绝命人送小太子回宫,再小声的命宫女去熬汤药。待泰和宫里的众人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后,寝宫内终于慢慢安静了下来。

  榻上的女人似乎睡得很不安稳,额头不断的有薄汗冒出,手上的温度还时冷时热。

  皇甫绝担忧万分。早知道这样,他干么还与她冷战、罚她下跪?

  他拿丝帕替她擦着汗水,听她嘤咛了几声,嘴里喊着冷,赶紧又命人捧过厚厚的棉被,将她密实的裹紧。

  可即使是这样,她的身体仍旧不住地打颤,他干脆褪了自己的衣裳,上床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每当她瑟缩着发抖时,他的心就一阵莫名的揪痛。

  丝帕换了一条又一条,到了下半夜,她总算不再发抖冒汗。

  很久很久以前,纳兰贞贞生病的时候,也像她这么折腾人。

  那个时候,他就是这样将心爱的女人揽在怀中,寸步不离的贴身照顾她。

  将近天亮时,颜若筝的体温终于慢慢稳定下来,气息逐渐规律,只不过,在她沉沉睡去前,喃喃自语吐出的话,却令皇甫绝震撼的瞪大眼——

  「洛炎,不要离开我……」

  第5章(1)

  平时像市集一样嘈杂的三天一次大朝会,今日奇迹般的不到半个时辰便草草结束了。

  这并不是站列两侧的文武百官突然变得和睦,而是坐在金銮圣殿上的皇上始终绷着一张俊脸,一副「谁敢啰唆些有的没的耽误朕宝贵的时间,朕绝对会让你吃不完兜着走」的气势,吓得他们全都精简自己说话的内容。

  在朝为官多年的这些大、小狐狸们,早就把皇上的性格摸得一清二楚。

  皇上心情好,他们便一起跟着过好日子;皇上若心情不好,那么大家最好放聪明点,把脑袋看好了,免得一不小心惹得龙颜大怒,丢了项上人头。

  大朝会一结束,皇甫绝并没有像往常般直接去批折子,而是在柳顺小声向他禀报泰和宫那边的动静后,火速的往寝宫方向走去。

  回到泰和宫时,宫里负责饮食起居的宫女正忙着伺候刚醒不久的贵妃洗漱。

  意识仍旧有些模糊的颜若筝,任由两个宫女替自己更衣梳头,她脑海中的记忆只到皇甫绝因为儿子放了一个孔明灯而大发雷霆,自己为儿子打抱不平,两人因此被罚跪在泰和宫的偏厅,便没了下文。

  原本她这几日身子就不怎么舒服,经过昨晚那一番折腾,病情大概加重了,整个人就那么直挺挺的昏过去。

  待醒来时,睁眼就看到皇上寝宫高高挂起的芙蓉帐,两旁的宫女则连忙上前伺候。而一个小宫女手中还捧着一碗刚刚熬好的药膳,等着她食用。

  大病一场,颜若筝体力还有些虚弱,但脸色已比前一晚的苍白如纸健康红润了许多,面对小宫女双手奉上的药膳,她嫌恶的皱了下眉,似乎对那散发着浓浓草药味的东西充满强烈的排斥感。

  小宫女见状,小步上前扯着软柔柔的嗓子轻声劝道:「如今娘娘凤体欠安,这是陈太医吩咐奴婢专程给娘娘准备的药膳,里面炖的全是养身滋补的药材。还望娘娘体恤奴婢等人,将这盅药膳服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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