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天言情小说 > 怜取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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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的她却像破茧而出的蝴蝶,与以往截然不同,为亲人几回哭泣外,她几乎把苦楚全吞进腹里,闹疼了,也只有她一个人默默承受。

  殊不知,这般坚毅的柳鸣风,更勾起他的怜惜,更引得他的注意。

  遭逢剧变,悲伤还来不及交由时间淡化,立马换到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求生存,吃食习惯、人文气候完全颠覆她过去的人生,却没听见她喊过一声苦、一句抱怨,就这样默默地承受下来。

  他能给的有限,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她多考虑一些。

  她本来止住的泪水如黄河渍堤,倚着他的肩痛痛快快地宣泄大哭。

  「哭吧,哭过之后雨过天青,从今以后,你不再是一个人。」关释爵轻抚着她一耸一耸的肩头,有说不出的心疼。「别怕,我在,马场的人也在。」

  「我……」柳鸣风揪着关释爵的披风,泣不成声。

  他指的或许是减庄之后,无依无靠的她,然而她一路走来的孤独与寂寞、不被了解的心酸与无奈,却因为他这句话而彻底爆发。

  她拼命忍、使劲吞,就是为了讨个平安。可是她的坚持没有人懂,爹娘不懂,弟弟不懂,水仙对她更是抱有一层不谅解,她在山庄,永远都是孤独一人,而家人离她最近的时候,竟是对她夜夜索梦泣怨。

  那本灭神赋真有这等价值?值得上百条人命?值得她犠牲无法回头的童年与青春交换?被迫离开出生的武馆……武馆……晏叔?

  「淮……哥哥……」她没忘记武馆是晏叔一手创立的,怎么就忘了淮哥哥是晏叔的独子呢?

  她怎么会忘了淮哥哥……

  如果她还记得淮哥哥,这一路走来就不会这般孤寂了。

  「淮哥哥?!」她认出什么了吗?关释爵伟岸的身躯难得僵直了,心虚竟意外涌现。

  「没……没事,只是一位故人而己。」柳鸣风拭干眼泪,想起淮哥哥,她心情好了许多,只是在关释爵面前崩渍痛哭当真始料未及,想来就觉得羞愧。「当家,刚才真抱歉,还请你多多包涵。」

  「自己人,客气什么。」关释爵率先站起,看着柳鸣风脸蛋上尚未褪尽的羞怯,儿时疼宠她的感觉陆续回笼。

  「走吧,别让库塔嬷嬷过来找人。」

  「是。」柳鸣风漾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曾几何时,她都快要忘记笑起来的感觉是什么了。

  「淮哥哥,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跟鸣鸣玩呢?」

  「怎么会呢?他们说了什么?」

  「天哥哥说我是爱哭鬼,他不跟爱哭鬼玩。铭姊姊说我老爱跟在你屁股后面跑,她不跟跟屁虫玩。连卖包子的叔叔的儿子都不想跟我玩,他说我不会九九歌,是笨蛋!」

  小鸣鸣抱着布娃娃,愈哭愈大声,身子愈缩愈小,整个人都快塞进角落了。

  他笑了。「傻鸣鸣,淮哥哥喜欢你,你来找我玩就好了呀!」

  「真的吗?」小鸣鸣回头,抱着布娃娃漾开一抹心满意足的笑。「果然还是淮哥哥最好了!」

  关释爵迅速撇过头去,深怕再受柳鸣风影响,怕她的笑容会让他却步。

  他答应父亲要取回灭神赋的,他不能心软,也没有资格心软,就算回忆搅局千百次,他都不能因此而松懈啊……

  第4章(1)

  「小蝴蝶,你喜欢我哥哥是不是?」天哥哥开门见山地问她。

  天哥哥是淮哥哥的义弟,她不喜欢天哥哥,因为他总爱欺负她,拉她的小辫子。

  但想起淮哥哥,她心就甜了。「是呀,淮哥哥也说他喜欢我呢!」

  「我哥才不会喜欢你这只鼻涕虫呢!他要的是个坚强的好姑娘,以后可以帮他打理武馆!你别看我义母成天没事似的,我们吃的每一粒米、每一叶菜,她都算得精精准准的,你有这本事吗?」

  天哥哥咬着从她手上抢走的糖葫芦,哼着鼻子对她嚣张道。

  「还给我!这支糖葫芦是淮哥哥买给我的,还给我!」鸣鸣可气了,淮哥哥送她的东西她都保持得很完整,她打算等会儿吃完糖渍李子后,串葫芦的竹签要洗干净放进她的百寳盒里的。

  「你这恶霸!信不信我跟淮哥哥说去!」鸣鸣急得哭了,但怎么跳脚就是构不到天哥哥高举的糖葫芦。

  「哼!跟我哥说有什么用?有种你就跟你爹哭诉,要他来打我啊!」天哥哥咬下最后一颗糖渎李子后,拿竹签敲了她几下头。「我哥是看在柳伯伯的分上才对你好的,像你这样麻烦又爱哭的鼻涕虫,我哥会喜欢上你?就算你轮回十辈子都不可能啦!」

  鸣鸣拾起天哥哥气愤离去时丢下地的竹签,上头的糖渎沾满了枯草、泥土,鸣鸣的心像是被十匹马踩过一般疼痛,握着竹签,眼泪就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不行,她不能哭,她不能再哭了!

  为了让淮哥哥喜欢她,她不能再哭,不能当鼻涕虫……

  柳鸣风眼睫微动,幽幽转醒,想起方才可笑的梦境,不自觉地便对着墙壁发呆。

  自从想起淮哥哥后,她梦见亲人惨状的机会少了,夜半入梦的几乎是她以为快要记不住的童年记忆,虽然还是看不清楚淮哥哥的模样,至少那股平静安心的感觉能让她好梦到天明,没想到昨儿个竟然还梦见小时候老爱欺负她的天哥哥。

  她把淮哥哥赠送的东西全放进一口百宝箱子里,那箱子旧旧脏脏的,上头的锁还掉了,记得搬离武馆那天她哭得死去活来,手里拖着不放的就是那口箱子,现在却想不起来究竟流落何方?

  爹爹暗中扔了也说不定,因为后来住进山庄,她身边根本没有看见过那口置物的箱子。

  不知道淮哥哥他们过得好吗?还记不记得她呢……

  「元池庆这小子野心不小,安分没几天,台面下就忙着动手脚了。」

  是段千驰的声音!他怎么会在她房间附近呢?这里不都是女眷房吗?

  「可能是尝到甜头了,一夕之间,从一名听令的弟子成了发号施令的代理盟主,权力难免腐蚀了他的心,又怕失去现今的辉煌,便开始交游各派,这也无可厚非。」

  是当家……他怎么也在?该不会是来找她的吧?

  柳呜风一顿,马上把这可笑的念头抛诸脑后,仍然下床整身,略微梳洗,隔夜的清水冰凉沁心,确实能让她冷静冷静。

  「那这事就这么办吧。对了,大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我刚才找了你好久,看你穿成这样,应该是要去跑马吧?」

  段千驰在外人前唤关释爵当家,人后便是称谓兄长,口气也会不同,态度更是直来直往。「你手上这包东西是什么?」

  「没你的事,还不去忙?」关释爵的语调冷了几分,如果段千驰觉得分内事务太少,改明儿就遣他去牧羊。

  「是,谨遵当家教诲。」识时务者为俊杰,段千驰快步一溜,立马离开。

  屋外忽趋平静,柳鸣风竖直了耳朵听,就是没有人声交谈。当家应该也离开了吧?果然是她想得太多了。

  不知为何,她心里突地萦缠着一股不散的失落与淡愁,彷佛在笑话她。

  人的日子一旦安逸了,什么鬼念头都想得出来吗?柳鸣风抿紧唇,暗道自己不该,并拈香准备祭拜家人。

  碰到桌上那束放在竹筒内的净香,想起关释爵在送她坟土隔日,手持香品,以红线从中束绑,拿到伙房给她的情景。头一次有人事事为她着想,身体力行地替她发落所有细节,而不是出张嘴指使她东西南北何去何从,竟教她有种踏实安心的感觉。

  从今以后,你不再是一个人……

  柳鸣风深吸一口气。就是这句话让她近乎崩溃,在关释爵面前痛哭失声,每每回想起来总让她羞愧交加。

  还好当时在他的阻止之下并没有透露出更多羞赧的话来,否则现下她哪里还有脸继续待着。

  其实他什么都看在眼里,却什么都不道破,难怪爹爹对于未能收他为徒耿耿于怀,也好在爹爹临时起意托付了他,不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就算存活下来,现在不是落入元池庆的手里煎熬,也被各门各派轮流逼问弄疯了吧。

  叩叩!

  轻而有力的敲门声响起,清晰的两个停顿像在柳鸣风的心湖里投下两颗石子,涟漪层层不绝。

  「谁呀?这么早。」她紧张地问。难道真是当家来找她?

  「关释爵。我有件东西要给你。」

  果然是他!柳鸣风又惊又喜又疑惑,像大锅煮什么,都混在一块儿了。

  她整了整衣裳,理了理头发,万般心思皆压在平静无波的脸皮下,淡然地开门。「当家这么早,有什么东西这般重要?」

  关释爵一身黑色劲装不同以往,腰束短刀皮绳,脚踩绑靴,平时总有几绺鬓边黑发也束得整齐,一时间竟捉着她目光不放,难以移开。

  他递上布包,落在柳鸣风手里的感觉有些重量。「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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