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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要救活她!”庄涟漪一张小脸如失了水分般皱在一起,“否则殿下必脱不了关系……”

  “公主对殿下一片痴心。”他由感而发,“咱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他总在她最无助时伸出援手,她实在无法想象,假如失去他的陪伴,她会落到怎么样的惨境。

  夜风微凉,掠窗袭来,她闻见他身上的气息,似青草一般清爽。心,忽然平静下来。

  之后的半个月,她每日必到周皇后宫中请安,亲手煎煮汤药,以银匙喂周皇后服下。司徒容若的秘方果然起了作用,据周皇后表示,胸闷心乱的状况稍稍好了些,偶尔还有闲情观看窗外美景。

  庄涟漪略微放心,却仍不敢大意。

  这天,她在风栖宫与周皇后一同用晚膳,之后沿着花园小径信步闲逛庭园,此时夏热已淡,秋风轻起,一阵衣衫拂动,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绿嫣,去取我的披肩来。”她贪看新月初上的景致,虽有些冷,倒不急着回去。方才在风栖宫里染了些药味,在这吹散气味也好。

  绿嫣颔首,迅速离去。偌大的御花园中,仿佛只剩她一人。

  她觅了块假山石坐下,难得偷了个清闲,都说南齐风景秀美,她不得不承认,这初秋花草果然比狄国繁丽不少。虽然不得植树,四处却置有巨大盆栽,深绿颜色,间隔红艳花朵,另有一番风情。

  此刻的狄国,花事已经开到茶蘼了吧?

  庄涟漪叹一口气,沉溺思乡之情。忽然,只觉得背后一阵冷风袭来,让她突生恐惧。

  回眸间,脖上已横着一只黑手,眼瞳映入一鬼魅人影。

  刺客!她心下喊道。

  生平第一次,遭遇如此险境,一直被保护得很好的她,冷不防被扼住了咽喉,她倒也忘了害怕,只觉全身僵硬。

  对方就这样静立着良久,一双冷眼睨着她,她看不出其中含意,只觉蒙面下的眸子冰寒深邃。

  “尊驾何人?所为何事?”庄涟漪壮起胆子,低哑地问。

  不知为何,她直觉认为这黑衣人不会杀她,否则,以他神出鬼没的能耐,早毙了她,何必拖延?

  黑衣人终于开口,他声音低沉,似中年男子,“听闻近日公主常在周皇后宫中走动,还请公主不要多管闲事,譬如煎药之类,交予宫人便妥。”

  霎时,她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眼前并非刺客,而是一个威胁者。他并不想夺她性命,只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夺去周皇后的性命。

  他是谁?谁派来的?令狐南吗?

  就算令狐南对她无爱,也不敢伤了她的性命,毕竟事关齐朝与狄国邦交。

  真是讽刺,她为了他而救治周皇后,但他却偏不领情,还派人威胁于她……看来,她真的不该多管闲事。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假如这人真是令狐南派来的,她倒想看看,他对自已有几分顾忌?

  “假如本宫不依呢?”她微微一笑,眉一扬,“尊驾会如何对付本宫?”

  “不依?”黑衣人加重手腕的力道,让她呼吸一窒。“公主,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庄涟漪无畏的抿唇,“本宫还怕了你不成?”

  那双冷眼猛地一凛,十指收紧,眼看就要扼断她的咽喉,蓦地一阵琴声自假山后飘来。

  琴声缥缈,她知道,这世间能弹奏这样的琴音只有一人--

  第5章(2)

  “尊驾何必动怒?”只见司徒容若白衣翩然,手持一柄短琴,盈笑而至,“伤了公主,可是会挑起两国战事。尊驾若是齐朝子民,还请垂怜生灵。”

  对方果然犹豫了,手指略放松,冷冷地答道:“你是何人?又一个多管闲事的人?”

  “在下是公主的护卫,”司徒容若施礼后道。“尊驾若伤了公主,在下也脱不了关系,无法向狄皇交代,还请尊驾给在下一个方便。”

  “你这话倒说得有些意思,”黑衣人似乎笑了,“听似彬彬有礼,实则咄咄逼人。”

  “若尊驾愿意悄然离去,今夜之事就当没发生过,公主亦不会追究。”司徒容若看向庄涟漪,“公主,是吧?”

  “不错……”她越发觉得呼吸困难,“此事再无第四人知晓。”

  “竟与我做起买卖来了。”黑衣人玩味的说:“所谓各为其主,就算我同意,主人也不会允许我空手而归,如此,两位岂非害了我?”

  “不会。”司徒容若凝视他,“尊驾气度不凡,绝不会听命于他人。”

  他是什么意思?庄涟漪发现自己竟听不懂了。

  黑衣人闻言,呵呵笑了起来,“呵,久闻司徒先生非凡人,今日一见,果然不俗。”

  “过奖了。”司徒容若微微颔首,“既然被在下识破了身份,尊驾还打算继续行事吗?”

  “被你识破了,我还能留你?”黑衣人肃杀之气尽现,他转眼盯着庄涟漪,“你们,都不能留了。”

  “这话说错了,”司徒容若从容的回话,“识破尊驾的是在下,与公主无关。还请尊驾放了公主,在下愿意任由尊驾处置。但从今而后,公主也不会再管汤药之事。”

  “哦?你愿为她死?这么忠心?难道你们不只是主仆关系?”黑衣人语带暧昧的讽道。

  庄涟漪气恼,双颊顿时羞红,可反驳的话语却堵在胸口,一时出不了声。

  “公主是在下的知己。”面对污辱,司徒容若坦然回答,“所谓士为知己者死,不正是如此吗?”

  这话让她愣住,显然也让黑衣人一怔。

  “好一个士为知己者死。”黑衣人似叹息,“好,我给你一个机会--若你能再寻个借口说服我,今晚的事就当没发生。”

  “在下不擅言词,却愿意为尊驾弹奏一曲,听完之后,许尊驾会改变主意。”

  “不擅言词?先生谦虚了,”黑衣人失笑,“不过,我倒想听听是什么曲子,能改变人心。”

  司徒容若不再多言,拨弄琴弦,音韶似流水般悦耳逸出。

  庄涟漪熟悉他所有的旋律,此刻他奏出的是一首全新的曲子,令闻者如见青山溪流,晨光初绽,忘却凡尘俗事,所有烦恼顿时抛诸九霄云外。

  抚琴的他,犹自浅笑,衣袂随风肃飞,似惊鸿照影。

  曲毕,黑衣人良久无言,似在回味,好半晌,才道:“不错……司徒先生果然琴艺高超,让我想起许多往事……”

  “希望此曲能让尊驾心境稍定。”司徒容若缓缓回答,“若能抛却积怨,余生会好过一些。”

  “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此豁达……”黑衣人幽幽道。“不过,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只要两位不再多管闲事,今后我定不会来打扰。”说完,他转身遁去,伴随着一阵凄厉啸声,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危机解除,庄涟漪双脚一软,跌坐在地,她捂着胸口大口喘息。

  “公主无恙吧?”司徒容若立刻单膝跪下,双手扶住她的肩,“别急,慢慢呼吸,别呛着了。”

  她闭着双眼,惊魂未定,想到方才扼在喉上的那一只手,仍心有余悸。

  全身放松之后,眼泪却涓涓落下,忆起令狐南居然派人如此威逼自己,不禁感到失落与心寒,什么斗志都没了……

  “公主,怎么了?”见她落泪,他连忙问道。

  她抬起头来,却不经意地与俯下他的唇相触,唇上火热的触感霎时颤入心尖。

  他仿佛也感觉到了,不过俊颜上却没有异样,只微微后退。

  沉默间,她略觉尴尬的低下头,不敢看他。

  奇怪了,她一向不拘小节,刚刚只是意外,她何必在意?从前他还抚过她的长发呢!

  可是唇……这还是第一次。

  思绪不知飘向何处,心头忽凉忽热,双颊忽红忽白。

  “那个人--”许久,她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会再来了吧?”

  “应该不会。”司徒容若柔声答复,“他是个守信之人。”

  “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庄涟漪倏地瞠眸吃惊。

  “虽不认识,可我猜到他是谁了。”他自信一笑。

  “谁?”她微愕。

  “不重要,公主无须知道。”他的双手重新搭在她肩上,“重要的是公主无恙。”

  如此亲昵之举,他做来大方磊落,仿佛方才无心的接触已成过眼烟云。然而,她却仍觉得窘迫。

  假如不能淡忘,今后她该怎么与他相处?

  关于令狐南伤她的心,关于方才的惊魂遭遇,都不如她此刻苦恼的事重要。

  而她的苦恼,竟来自于眼前这个人。

  自这日后,她沉默了许多。

  不再到风栖宫走动,也无任何讨好令狐南的举动,只怔怔坐在窗前,看着日出日落。

  心中萦绕的全是那抹白衣身影,她忽然发现,与他相识两年来,自己从未细想过与他的点点滴滴,以为只把他当作兄长,可现下,越想越让她心跳加速。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不知道,也害怕知道。

  她一向以为自己是个忠贞不二的人,且一直引以为豪,然而现在她不得不承认,感情禁不起摧残,没想到她的意志如此薄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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