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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儿……”赵系玦闻声一愣。“冬晴今年二十四,还大你四岁呢。”

  他本来想问赵凝玉为何还在府里,都过二十了还没许人,难道他不在的这段期间,家里发生什么大事,才忽略了她的适婚期?

  他再看了一眼低头啜泣的赵凝玉,心上一拧,从小疼爱到大的妹妹终身大事固然重要,他跟冬晴的事情更要优先解决。

  “爹、娘,你们不用担心,冬晴生长较常人晚上六、七年,但已经找到调养的方法,生儿育女不是问题。至于能否胜任赵家大少奶奶的身分,我想没有人比冬晴更合适了,她理智果敢,鲜少意气用事,相处久了你们自然能发掘她是块瑰宝。”

  “敢问姑娘府上何处?”赵父客气地问,对于赵系玦的说词态度保留,只担心儿子去年夏令就娶了人家,瓜熟蒂落,无论他再如何反对,于情于理是该给对方名分,但他这头就是点不下去。

  赵家年轻一辈个个相貌端正,男女皆俊,顾冬晴掺杂其中,无疑是山水画里不小心横撇的败笔。

  赵家人尽力掩饰却破绽百出的睥睨审视影响不了顾冬晴,她这一笔赵父眼中的失误像是一抹飘落谷间的云朵,未适其所却自得其乐,睁着无畏的晶亮眼眸悠然地在赵府大厅另辟属于她的天空。

  她淡定地答道:“‘百花谷’大弟子,顾冬晴。”

  顾冬晴一开口,宛如翠鸟啼鸣的清脆嗓音着实令大伙儿惊艳,余音绕梁久久不绝,要不是她的来历过于惊人,恐怕现在大伙儿还沉浸在她优美声嗓当中。

  “‘百……百花谷’?!她是‘百花谷’的弟子?还是大弟子?”众人一阵愕然,苏泓世还夸张地跌坐到地上,表情惊恐万分。

  面对赵家人实属正常的反应,顾冬晴了解外人对“百花谷”又敬又畏的心态,只是赵母突然激动地握住她的双手,彷佛见到浮生中赎世明灯的模样委实教她不解。

  “有救了……玮儿有救了……”赵母泣不成声,来回看着赵父与顾冬晴,雀跃欣喜全盛在她激动的泪水之中。

  经赵母提醒,赵系玦这才发现厅堂里除了爹娘、小妹、前来依亲的四名堂、表亲,剩下的就是从小看他到大的总管与老仆们,确确实实没有从小打闹到大的二弟赵衡玮。

  “娘,二弟怎么了?”尤其在看见家人提到二弟的样子,比乍见他归来时眼眶更红了几分,他心里大感不妙。“娘,您别急着哭,先跟我说二弟出了什么事了?爹,您也说句话啊!”

  “你二弟他……三年前坠马,摔伤了脑袋,就没醒过了……”那时全家大小急慌了,访尽天下名医,寻遍各地药材、偏方完全不见起色,只见躺在床上的二儿子愈见消瘦,他们两老哭到都快没眼泪了。

  他们不是没想过上“百花谷”求援,但先别说“百花谷”的位置成谜难找,光是赵衡玮的身体也负荷不了颠簸,就算找到了,以他的性别八成会被拦在谷外,不得其门而入。

  现在老天开眼了,送他们一个“百花谷”来的姑娘!

  但,不是每一位“百花谷”的弟子都懂得医理,于是赵父急着问:“顾……不,冬晴,你会不会医术?”

  “我这条命就是冬晴救回来的,如果不是她,我早就毒发身亡了。”赵系玦率先赞扬,庆幸地握紧顾冬晴的小手,如果她能医治好二弟的伤势,爹娘必定能敞开心胸接纳她这位媳妇。

  赵母感激涕零地望着顾冬晴,幸好玦儿遇上了她,否则接连两个儿子出事,要他们两老如何活得下去?现在就盼她多救她一个儿子。

  她哭着说:“我求你,救救玮儿吧!”

  顾冬晴垂下双目,赵母布满皱纹的双手就在她眼前,老实说,她对赵母苦情的哭求未有太大感觉,赵家人对她的防备、恐惧与不屑的眼神也未影响到她,唯独赵凝玉挟带着忿恨的眼神让她下意识地望了回去。

  她别开了……

  顾冬晴心里闪过什么,却无法清晰捕捉。

  因为赵母的恳求得不到她的正面回应,已有不少批评的声浪出现。

  “安静!冬晴自有她的考量。”赵系玦出面喝止众人愈加嚣张的耳语,虽然他也希望冬晴伸出援手,但是面对亲人的责难,他必须先挺身护航。

  “人命关天,这时候还要考量什么呢?他终究是你亲弟,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她总该念在你的分上医治玮儿吧!”赵父扶着妻子,以一家之主的身分发声,顾冬晴再傻再笨,应该都听得懂想进赵家先该怎么做。

  “总要让我见过了人,才能确定救不救得了,现在允诺只是安你们的心而已。”赵家人无意间流露出的性格像极了失明时的赵系玦,总带着几分理所当然,认为旁人该当为他们做些什么,但她无法拿出同等耐性应对。

  “好好,你快随我来!”赵母拉着她的手,迫不及待地往厅后走去,其他人更是兴致勃勃地想见识“百花谷”的医术是否如传说中了得。“你风尘仆仆回来,还没吃到接风宴就得先看病人,真对不住,等会儿你就先瞧个大概,别累着误了诊断。”

  她现在可是硕果仅存的希望,自然得好言相待,若她真能治好多名大夫都摇头推辞的赵衡玮,日后赵家必然奉她为上宾。

  “娘真好,还没进门就替她做面子,怕她医治不了二哥,没脸待下。”赵凝玉走过顾冬晴身边,有意无意地说了这句话,侧头故作无事状的她丝毫不知此举引来赵系玦不认同的皱眉。

  “玉儿可能心情不好,讲话口气差了些,她以前不是这样子的,你千万别在意。”他靠在顾冬晴的耳边轻声说,替赵凝玉缓颊。

  她本来就不会在意这些小事,旁人爱说什么是他的事,听与不听则是她的选择,赵系玦算是了解她的个性,特别把这件事拿出来讲,反而有股欲盖弥彰的味道。

  他,是瞒了她什么事吗?

  ★★★

  第4章(2)

  手一搭上赵衡玮的脉,顾冬晴面色便是一沉。

  房内响起阵阵哀凄低泣,唯独赵系玦面色镇定,依照顾冬晴的指示翻动床上骨瘦如柴的赵衡玮,奋力压下心中的不舍苦痛。“我二弟……有救吗?”

  “健步如飞我不敢保证,让他下床走路,料理生活琐事还行。记下,我要五灵脂六钱、金银花四钱、菟丝子四钱、麒麟草一两、血脂石三颗,最好每颗都有拇指大,再加鲈鱼一条……怎么了?很难凑齐吗?”赵家袓业不是南北药材商,这些简单的药材就让他们个个蹙了眉头,后面还没开出的药单岂不是让他们绝望?

  “沽名钓誉!”赵凝玉嫌恶地别开眼,重重地酸了她一句。

  赵父语重心长地叹了一声,解开赵系玦与顾冬晴的疑惑。“她开的药单跟前几回从山东请过来的名医一样,吃了三个月,情况还更严重。”

  赵母听到这里,难过地扑进丈夫怀里嚎啕大哭。顾冬晴丝毫不受影响,看向越发沉静,内心却汹涌无比的赵系玦。真是难为他了,明明担心二弟担心得很,却怕他失措的反应会让赵家人无法接受,正拚命地隐忍着。

  尽管他在赵家享有身分、地位,她还是比较喜欢在“百花谷”中恣情纵意的他,有时候是罗嗦了点没错,至少不会让她感到心疼……

  顾冬晴收起百转心思,走到房内备好文房四宝的案头前,提笔写下药方。

  “他少开了两味药,秋蚕子与神木胆,所以无法打通他积瘀至少三年的血路,反而像一把火灼烧着他已经残破不堪的身子。”她见赵父脸色更加死白,就连鲜少出谷走动的她都知道这两项药材千金难换,更何况是游走市场的商家。“神木胆我有,秋蚕子得由你想办法。他的伤势再拖一年,要治可以,一辈子得坐木椅车。”

  “冬晴!那颗神木胆是你要用的,二弟需要的我另外再找。”他希望二弟伤愈,也想要顾冬晴能有她这年纪该有的模样,偏偏他们踏遍千山万水,只有寻获一颗。

  “神木胆是我用来说服师父让我俩成亲的借口,有或没有对我不成影响,我只是长得慢了些,不是不长了、不变老了,不如给你二弟。我还能等,他不能等。现在棘手的反而是秋蚕子,而且要是活的。”她轻覆上他紧握不放的拳头,悄声地说:“你不介意我的相貌就够了,旁人怎么看,那是他们的事。”

  顾冬晴对于赵父、赵母毫无掩饰的欣喜不予置评,这并不是她识大体的表现,而是她不忍见到赵系玦哀伤痛苦的表情。

  赵系玦反握住她,不顾房内尚有他人,将她略微冰凉的小手送至唇边,深情一吻。“谢谢。”

  赵父轻咳一声。“据我所知,淮南王郑延寿去年折损几名大将,由塞外捕回三只秋蚕子,有人捧三十两黄金请他割爱未果,年初折损两只,我看现在百两黄金都无法让他点头了。难道除了秋蚕子,没有替代的药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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