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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他去了多久?」悦晨摘下脸上属于中年男子脸孔的人皮面具,走到湖畔清洗。

  「才一下子。」啊!行囊里的面饼泛着香气,不断诱惑他,悦桐用力深吸了口气,一脸馋相。

  「你啊,不是已经吃得很饱了吗?怎么,还肚子饿?」洗好手和脸,正以素面帕子擦拭的悦晨见弟弟垂涎怀中的行囊,忍不住笑出声。

  「我是已经吃得很饱,可是不晓得为什么,一闻到饼香,肚子里的馋虫就又蠢蠢欲动了。」悦桐不好意思地笑着。

  「忍忍吧!吃太多东西可是会闹肚子疼的。」

  「可是我从来没有闹过肚子疼,不过阿风哥哥说了,要我好好看管乾粮,我要听从他的吩咐,再想吃也不可以拿出来吃。」悦桐用力吞了口口水,坚定宣誓。

  悦晨轻笑,舒服地坐在草地上,轻合上眼,迎着和风吹拂过脸庞,心头猛地打了个突——自从他们和翟野风一块儿上路后,除了捡拾柴火外,他不曾离开过,今天他怎么会突然说要到附近走走?

  她猛地睁开眼,湖畔四周除了花草树木外,并没有村落,他口中的走走是要走到哪里去?

  她焦躁不安地站起身,盯着弟弟怀抱的乾粮。他没有带走乾粮,表示他不打算走远对吧?

  「姊姊,你怎么了?」察觉到她的不安,悦桐不解地问。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翟野风似乎去太久了。」悦晨不想弟弟跟她一样陷入莫名的不安,扬唇一笑,双眸却是更加仔细搜寻,四周除了鸟叫虫鸣外,没有其他人的脚步声,她的心不由得一沈。

  「是有点久,阿风哥哥不会是迷路了吧?」

  「他不会迷路的。」野风比他们都要精明,就算身处无人沙漠也不会有事,她不相信他会迷路,比较担心的是他撇下他们走了。

  「对了,翟野风离开前说了些什么?」悦晨不显焦虑地问着,看他是否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他要我好好照顾姊姊,也要看好乾粮,别让野兽叼走或是自个儿吃光。」悦桐傻气地呵呵笑道。

  听他这么说,悦晨的心都凉了。倘若翟野风真的是只要到附近走走,为何要交代这些事?

  对了!他的宝贝木箱子!她双眼快速转向翟野风原本放置木箱子的地方,空空如也,无须另做怀疑,他已经走了……可是他明明中了她的暗香,怎么可能在没有得到解药前就大胆抛下她和悦桐?

  「糟了!」她惊叫,这才想起来刚才她换下乞丐服时,怀里的瓷瓶早已不翼而飞,只是她满脑子都在想他的指尖究竟有没有碰到自己胸口,压根儿没发现异样。

  「姊姊,出了什么事?」悦桐被她一声「糟了」给吓一跳。

  「他果然碰到了!」悦晨一张脸又羞又窘,那轻柔如羽翼般的触感彷佛还残留在胸口灼热发烫,紧接而来的是遭受欺骗的忿怒,本是充满柔情悸动的心房,顿时热辣生疼,痛到鲜血淋漓,红了眼眶。

  「碰到什么?」悦桐抱着乾粮,傻傻地跟在她背后。

  「他骗了我们!」悦晨没有回答悦桐的疑问,因为气忿、因为受伤,步伐愈走愈急促,眼眶开始湿润,喉头梗住。

  其实打从一开始,翟野风就没有带他们上京找四神镜的意思,他全是为了盗取解药,才不得不和她虚与委蛇。她曾经怀疑过他,却因他一再在王贯财面前维护她和悦桐,放下对他的疑虑,对他付出全然的信任,甚至为他芳心悸动。

  现在回想起来,他对他们好全都是场骗局!她真是个大傻瓜!这世间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傻的人了……

  满腔怒焰令她想要抱头尖叫,也让她想抱头痛哭。

  第6章(2)

  「姊姊,你还好吗?」悦桐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晓得她在说谁骗了他们。

  悦桐的担忧止住了即将溃堤的泪水,她吸着鼻子,用力咽下伤痛,声音略带哽咽。「悦桐,翟野风他不是到附近晃晃,他已经走了。」

  「走去哪里?」悦桐错愕不已。

  「我不晓得,总之他不会回来了。」冷静!冷静!千万不能哭出来,也不能显露任何一点备受伤害的神情,否则悦桐会更加伤心。

  「他怎么会走?那我们怎么办?」悦桐快哭出来了,他是那样崇拜、尊敬翟野风,明明他只是跟他说要到附近晃晃啊!怎么可以骗他?

  「有姊姊在,你不要怕。」悦晨表面平静,内心伤痛不已地将弟弟拥进怀中,柔声安慰。

  「姊姊,阿风哥哥怎么可以又一次欺骗我们?」上回,他们被骗走了四神镜,这回,翟野风骗走了他满腔的热情与崇拜,让他伤心不已,忍不住放声大哭。

  「哭吧。」悦晨抚着悦桐的头发,要他把所有悲伤全都哭出来。

  翟野风不愿带他们上京,没关系!

  翟野风不肯说出四神镜在哪,也没关系!

  她不是被抛下就无法照顾自己和弟弟的弱女子,她可以自己带着悦桐上京,靠自己的力量找回四神镜!

  至于翟野风那个小偷、骗子,就当她从来都不认识他,也没有喜欢过他!

  她的心仍是完好如初,没有受伤,没有一丝痛楚。

  什么……都没有。

  ★★★

  阳光灿烂,虫鸣唧唧的午后。

  一间座落于通往大城镇必经道路的郊外小茶肆里,茶僮提着水壶正忙碌穿梭在准备进城,停下来歇脚喘口气的客人当中。

  小小茶肆里仅摆放五张方桌,其中位于最角落的一桌,坐了一名留着小胡子、形貌猥琐的男子。

  男子略驼着背,神情晦暗,唇角勾扬,似乎正在算计着什么,让人见了心里直发毛,纷纷避开他的眼神,同时默默同情正被男子算计的人。

  由野风易容的猥琐男子嘴巴念念有词。「哼!什么良心不安、什么悔恨不已,老子全当放屁。」

  「老子的良心早就被狗啃了!才不会在乎他们姊弟俩是否会遇上恶徒。」不管旁人如何看待他的自言自语,他都坚定的告诉自己,他不仅没做错,还做得好到不能再好。

  右手大拇指与食指恼怒地捏碎花生壳,花生米落在桌上,他也不拿起丢进口中,而是不断用力捏碎一个接一个的花生壳,不甚大的桌面已积了一座花生壳与花生米相互交杂的小山。

  饶是五岁稚龄小童,也知道洁白与墨黑不该和在一块儿,一旦不小心沾染,即使仅有一小滴,在众人眼底就是被玷污了,洗上千百次也洗不净那抹脏污。

  「好不容易摆脱了两个大麻烦,老子的心情可是好得不得了。」嘴角轻扯了下,他扬起一记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正准备过来询问他是否要添加茶水的茶僮,见到他阴沉骇人的笑容时,吓得立刻背过身,当作啥都没瞧见,快步往别桌去。

  「躲什么躲?老子的笑容真有那么难看吗?」见到茶僮吓到不敢靠近,情绪低落的野风没好气地低咆。

  「没,爷的笑容非常好看,宛如潘安再世。」茶僮涎笑讨好说谎。呸!什么潘安再世?!依他说,这猥琐男子根本连潘安的腿毛都比不上。

  「哼!算你识相。」野风心知肚明茶僮口是心非,不过他懒得计较,继续扮演讨人厌的家伙。

  他神情不豫地自怀中掏出从那小女人胸口摸来的瓷瓶,拔开塞子,心头沈甸甸地看着里头的药丸。

  照理说贪生怕死的他摸到了解药,该会刻不容缓地吞下解毒,可他没有,反倒老对着瓷瓶发呆,长茧的指尖彷佛还留有温柔触感,热得发烫、冲击心房,教他心猿意马,恨不得那个教他思念欲狂的小女人就在眼前。

  不、不!他是一时鬼迷心窍,以至于误以为自己迷恋她,事实不然,他的心仍旧是自由,毫无羁绊。

  「对,就是这样。」他将瓷瓶贴身收好,坚定地说服自己,他从未牵挂那个拥有世间最甜美笑容的小女人。

  他要笑,愉悦地拉开嘴角,尽情欢笑。

  他再次扯了个难看至极的笑容,满意地颔首。

  「烦死了。」他怏怏不快地弹飞一颗花生米,胸口彷佛压了块巨石,让他快喘不过气来。

  唉,一定是突然不用带着两个大麻烦,一时反应不过来,才会心情郁结,不过现在不会了,接下来他要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大肆庆祝自己摆脱那两个大麻烦。

  「哈哈!老子通体舒畅,愉快得很哪!」他双手插腰,仰头狂笑。

  在茶肆里喝茶聊天的客人突然听见他诡异狂笑,诧异地回头看,见到他那猥琐的邪笑皆打了个寒颤,赶紧转头装忙,不想再看那教人打从心里厌恶,邪恶得教人心里直发毛的男人。

  狂笑过后,野风的心房陷入可怕的空虚,脑子不受控制,不断想着悦晨和悦桐发现他离开后,脸上会出现怎样的表情,心头又有怎样的感受。

  他们是否正恨他?咒他?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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