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书房的门,他一把放开她。
  她甩甩被抓痛的右手。
  “咱,今天就来把帐算算。”六王爷说完,向她跨前一步,逼得她往后直退到书桌,再无路可退,才停止。
  “要算便算,你不需要靠我那么近。”说完,伸手挡那已经逼近到眼前、教她无比窘迫的身躯。
  公孙然擒住她的手,“这帐你想怎么算?是不是要我现在就抓你去见皇上,说你早上根本一派胡言。你确实拴了本王的房门,将本王锁在门外一整夜,这欺君之罪,苏芙蓉,你,可担得起?”
  芙蓉听得心惊胆颤,怎么她才来兆宁王府头一天,就犯了欺君大罪了?
  眼下她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可看他那得意的样子,她又着实咽不下这口气。
  “皇上……也未必会相信你的话。”她有些负气的说。
  公孙然嘴角一勾。“你可要试它一试?”
  “那就……不必了。”瞧他那么有把握的样子,也对啦,人家可是亲兄弟,她算啥!
  “本王要不是拜你的胡言所赐,现今可还在京里待得好好的,哪须去陕北冒险,你总该承认你的确欠本王一回,这,你同意吧?”
  芙蓉瞪着他。
  明明知道他说的都对,可真要自己说出来,她又委实不愿意。
  “不同意?”说完,他往她的脸凑近。
  她一惊,往后一仰,“你先放手,我就同意。”
  他再向她逼近。“不成!这听来实在不算是个好买卖。”
  “好好好!我同意!但那又怎么样?”他这样靠近她,教她全乱了套啦。
  “你欠本王一回,本王需要你偿还时,你便得偿还,如何?”公孙然怡然自得的看着她窘红的小脸。
  “这可不成,若你要我作能力不及或伤风败俗之事,我如何依你?”
  “此约定自限于善良风俗中且是你能力所及之事。”他承诺。
  “一定?”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们可是夫妻,害了你,不等同害了我自己?”他难得诚恳的说道。
  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她遂点头。“好吧,我同意,快放开我。”
  公孙然将手一松,苏芙蓉这才稍稍回复自然神色,有点闷地坐在椅子上。
  “你饿了吧?”公孙然间。
  听到他这么温柔的问她,她忽然红了眼眶。
  她岂止饿!她有好多委屈呢。
  她好想念爹娘,香儿又不在身边,一会儿担心出了什么岔闹得满门抄斩,一会儿担心没法子适应兆宁王妃的身份,整晚根本没睡:才阖眼,早上又被叫进宫,她现在又困又饿,简直身心俱乏。
  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他于心不忍,对着门外喊:“李符,马上帮王妃送早膳进来。”
  “是!”门外人应。
  “那是谁?”她问。
  “咱王府的管家,你和我的衣、食都由李符亲自打点,你需要什么尽管唤他便是。”
  “叫他另外帮我弄间房,我要睡觉。”
  “这恐怕不行。”
  “为啥又不行?”
  “因为与宫廷礼制不合,本王睡哪儿,你便睡哪儿,没得商量。”公孙然很平静的说,他若不坚持这一点,消息很快就会传回母后那儿,到时一定会搞出更多麻烦与是非来。
  她脸上再度浮现武装的表情。
  “你放心吧,你要不同意,本王是不会碰你的。”他说。
  “反正你的寝宫够大,或者我们再摆张床?”
  “不成。”他断然拒绝。
  门开,早膳送了进来。
  芙蓉饿坏了,拿起筷子就吃,也就没再和他争辩这个话题。
  “你不吃吗?”
  他一脸好笑的看着她。
  他是不是该感到欣慰,她至少还记得他是她的夫君,该“顺便”问问他要不要用早膳。
  “我用过了,你吃吧。”说完,便走出书房,他得开始着手准备去陕北的事宜。
  用过膳,芙蓉走出书房,这才仔细打量兆宁王府,发现它不仅雕梁画栋,很是宽敞雅致,而且曲曲折折的小径还真不少,她想回寝宫睡觉,却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路回去。
  她心里不过才刚起了这层烦恼,夜兰便出现了。
  “王妃,想去哪儿吗?”
  “我想回房歇歇。”
  “请随我来。”
  走在曲折小道上,不免有些无聊,她索性和夜兰聊起来。“夜兰,我听人家说兆宁王府有十二金钗,怎么称呼?”
  “王妃,您快别这么说,咱们总共十二名,名字的第一个字分别叫做春、夏、秋、冬、昼、夜、梅、兰、菊、竹、霜、雪,第二个字均是兰字。”
  “你们都在王府单做些什么事呢?”
  “春夏秋冬负责记账、收帐、配给、收藏这类事情:画兰和我负责巡视王府的日常营运是否有哪些缺失,若有,得马上递补;梅兰菊竹负责书房、琴室、园艺和茶艺:霜雪二人负责舞蹈和兵器室。”
  “兵器室?你们王爷不是不会武艺吗?”芙蓉问。
  只见夜兰面有难色。“王爷收藏了许多宝剑。”
  “喔,这样,那明天你带我去参观参观。”
  “是。王妃,寝宫到了,奴婢先服侍您睡下。”
  “不用了,香儿在,你忙去吧,谢谢你了。”
  夜兰眼露惊奇。
  想不到王妃会为这样的小事谢她,真教她受宠若惊。
  她欠身离去时,心里忍不住想,她们的王妃初看起来是有点凶,可是一谈起话来又很亲切,甚至亲切到一点也不像王妃,根本没有一点架子。
  难怪她们挑剔的王爷会这么喜欢她。想来应该不仅仅只是因为她的美貌吧。
  公孙然喜欢她吗?芙蓉可一点也不这样想。
  她睡醒后,在兆宁王府到处逛,一直没看见公孙然,直到用晚膳时才遇见他。
  他一进门就支开所有人,看着她又不讲话,害她拿着筷子呆望一桌子好菜,等得饥肠辘辘,又不好先动筷。
  因为实在等得太久了,等得她直发火。
  她终于问道:“你干嘛一直看我?”
  公孙然淡淡说道:“因为从我一进门,你的眼睛便一直盯着菜肴没看本王。”
  “那又如何?”
  “难道你娘没教你,对待夫君最最基本的礼节吗?”
  夫君?
  她红了脸。
  “看来你好像一直没把我当夫君看。”
  嗯,的确如此。她不否认。
  “那你有把我当夫人看吗?”
  他扬眉。
  怎么会没有!他自认对她照顾有加。
  “你知不知道我快饿死了,你还在那里长篇大论。”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天啦!这个女人未免太会强词夺理了。
  但至少有一点他可以稍感安慰,他没动筷前,她没先吃。
  他有气无力的说道:“那你就吃吧。”
  他刚说完,芙蓉马上从已经刚,了好久的芸香糕先下箸,可出师不利,另一双筷子立即挡住她。
  “又怎么了?”她怒问。
  “这是饭后点心,得用过正餐之后才能吃。”他说。
  她睨他一眼。“怎么这么麻烦!”
  好,放弃,改吃别的。
  正当她吃烤鸭吃得津津有味时,又听到公孙然说——
  “既然我们共用寝宫,那一个晚上有四个时辰,你睡前面两个时辰,我睡后面两个时辰。”
  “啊?那其余时间我上哪儿去?”芙蓉问。
  “你可以绣绣花呀,只要不吵我,干什么都可以。”他不怀好意的笑说。
  听起来似乎很公平,反正白天她有的是时间,再像今晨一样回去补眠不就成了。
  “好吧。就这么说定了。”她说。
  这样平顺的过了两天,就在她躺在床上补眠的时候,公孙然走进寝宫来,吓得她披衣坐起,怔怔望着他。
  “忘了告诉你,我们今儿个就要上路到陕北去,你快把随身衣物收拾收拾,用过午膳我们就出门。”他依旧穿着猎装,轻声说着。
  “香儿可以去吗?”她小声问。
  “不行。”他答。
  “那谁和我们去?”
  “就你和我。”
  “啊?”
  “皇上说了,咱们得轻车简从。”
  “就不能带香儿作伴吗?”
  公孙然靠着床,低头注视着刚睡醒的芙蓉,懒洋洋地浅笑着,“听香儿说,你的志愿是当个游走江湖的女侠,这回可就如你所愿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她听得出来他话里满是嘲讽,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碎嘴的丫头!”她骂了香儿一句。
  就这样,两人一人一骑上了路。
  骑了一天一夜,芙蓉倦极。
  以前都是走走停停、边走边玩,从来不觉得累,可这回有任务在身,急急赶路,她很快就感到疲乏了,到了下榻的客栈,房间已经够简陋了,偏偏又只剩一间房。
  晚上睡觉时,她要求道:“我们明天改雇马车好不好?”
  公孙然正在喝茶,笑望着她。“为什么?”
  “你看我的眼睛,吹多了风沙,都红了。”
  公孙然放下茶杯,坐到床沿来。“我看看。”
  “对不对?有些肿吧?”
  公孙然从腰际拿出一个小黑罐,对她解释:“御医帮咱们准备的眼药,我帮你点。”
  “明天我们雇马车好不好?”她再问一次。
  “不成。这个地界有山贼出没,坐马车目标会太明显。”公孙然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