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大倌儿,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公主要关我们?”老旦满面迷惘的问,“你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对啊,怎么会说是你连累我们了呢?”
“难道是你得罪了公主吗?”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大倌儿不是这样的人,他平素最是稳重的了,哪可能会无缘无故得罪公证呢?”
“要不然咱们为什么会被打入大牢?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呀!”
所有人七嘴八舌疑惑追问。
唯有老爹和黄鹂默不作声,只是用忧虑心疼的眸光望着他。
他们两个心知肚明,公主是为了什么才会这样针对他和“凤武秦班”。
“这是因为——”燕戈心底有愧,眼神一黯。
黄鹂心一急,抢着道:“你们就别再逼燕大哥了,难道这阵子以来,你们都没听说过宝娇公主种种刁钻蛮横、泼辣任性的行为吗?像她那种被宠坏了的公主,脾气古怪,阴晴不定,肯定是——”
“不。”燕戈打断黄鹂极力要为自己撇清的话,“公主会这么做是事出有因,因为我不愿娶她,才会惹怒了她,也连累了大家。”
众人被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给炸得目瞪口呆,半晌出不了声。
“哇,这可是天大的鸿福恩赐啊,你不娶,我娶!”丑角儿满面羡慕,“对方可是公主啊!”
“不是娶或不娶这么简单。”他的笑容里有一丝连自己也未察觉的苦涩。
“公主和我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她适应不了我们漂泊的人生,我们也融入不进她尊贵的生活。”
这话实际而一针见血,就连生性乐观的丑角儿也不得不承认。
“明知前面是堵墙,是条死路,又怎么能眼睁睁地一头撞上去?”他眼神落寞。
其他人也心有所感地默然了。
是啊,他们可是走唱的戏子,对方却是至高无上的公主,野鸭怎生配得起凤凰?
而且皇宫里规矩多多,公主又权势滔天,弄得一个不好,大倌儿随时都有可能像这样被押入大牢囚禁“面壁思过”,或是遭受更大的羞辱和危险。
对方可是公主啊!
“对对对,娶不得,不能娶,说什么你都不能娶。”常被悍妻修理的老生心有感感焉地猛点头。“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没错,燕大哥,你无论如何都不能屈服,她不就是想利用我们来威胁你,吓吓你,看你会不会就这样答应她的婚事。”黄鹂加重语气说服,“可是你真的不要怕她,也不用担心我们的安危而向她低头,哼,我就不信那个被宠坏的丫头真敢拿人命开玩笑?”
净角儿纳闷地望着她:“你怎么这么有信心?万一公主真的一怒之下拿我们出气怎么办?”
“她不敢。”黄鹂自信一笑,“她心底明白,要是真杀了我们,那么燕大哥就会恨她一辈子,更不可能娶她了。”
这么说也有道理,众人心里的惊慌惶恐渐去。
“大倌儿,咱们支持你,男子汉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就是不能没骨气,不娶就是不娶,咱们甘肃大好男儿,又怕得谁来?”
“对!要杀要剐也不怕,她当我们这些跑江湖的下等人是狗吗?赏块肉骨头,勾勾手指头就得朝她屁颠屁颠地哈气讨好?”
一时间大牢内群情激愤,个个同仇敌忾!
燕戈感动地望着隔着重重栅栏的那一头,他的朋友,他的伙伴……他的家人。
他们真的都懂他。非但懂他的坚持,并且还全心全意地支持着他的坚持。
“谢谢你们。”他紧握着冰冷的栅栏,内心却温暖极了。
他燕戈,誓不负至亲好友的情义相挺!
相信他们一定能够挺过这一关的,他对大家有信心,也对拥有一颗善良的心的公主有信心。
但是没想到,第二天,他盼来的、等到的,竟是凶神恶煞般的狱卒将丑角儿阿福给硬生生拖了出去!
“慢着!你们要带他去哪里?”燕戈霍地抓住铁栏。
“公主说了,先宰一个来杀鸡儆猴,磨磨刀。”魁梧的牢头嘿嘿笑道。
“不准动他!”他心一惊。
牢头被他语气里凌厉霸气的气势震慑了一瞬,吞了口口水,随即哼了一声。
“燕公子,你搞错了吗?这儿可不是你说了算。”牢头对狱卒一使眼色,“带走!”
“你们——”他死命地摇晃着铁栏,狂怒大喊。
“不,我不要死,我还不想死啊……”
阿福哭喊求饶的惨叫声在牢中不断凄厉回荡着。
“少废话,要哭等到阎王老爷那儿再哭去吧!”狱卒甲不耐烦地道。
“放心吧,我帮你跟刽子手说一声,让他刀落得快一些,眼一闭,心一横,很快就没事啦,哈哈哈!”狱卒乙还有心情嘲弄说笑。
所有人都吓住了,紧紧捂住嘴巴,唯恐自己忍不住哭出来,惹恼了狱卒,成为下一个断头鬼。
可在狱卒走了之后,众人再也忍不住哀哀痛哭失声。
“阿福!阿福!”
其中,尤以身为班主的老爹叫喊声最为悲凉痛苦。
他是班主,却没有办法保护大家,只能眼睁睁看着阿福被拖出去砍头。
黄鹂也吓呆了,万万没想到那个刁蛮公主竟然是玩真的?
“阿福……”燕戈悲愤自责不已。
阿福是他害死的,是被他的顽固、执拗和自以为是害死的。
还有她——她怎么能真这么做?
“就算不惜让我恨你,你也要逼我在你面前低头、娶你?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他的眸光痛楚而受伤。
就算他是出自恨不是爱她娶了她,对她而言也没什么不同吗?
还是她要始终是他这个人,就算得不到他的心,这也无所谓吗?
第8章(1)
第三天,要被拖下去砍头的净角儿抵死挣扎,边向燕戈哭喊恳求,求求他大发慈悲答应公主的婚事……
不,他再也不能让任何人因他而牺牲。
“等一下!”燕戈心痛如绞,紧握拳头,大吼一声。
“不能答应!”黄鹂脸色苍白,惊恐犹存,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答应这门婚事。
“燕大哥,你不能答应娶公主,她——她根本是个女魔头,你怎么能娶她,毁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我的幸福,远远比不上你们任何一条宝贵的性命重要。”他沙哑而悲凉地道,“她要的就只是我,如果得到了我,她就会放过大家了。”
“不,儿子,我是‘凤武秦班’的班主,班里任何一个人都是我的责任,就让我这个老头子代替大家死。”老爹不顾一切地挺身而也,慷慨就义地叫道:“班子是我的,儿子也是我的,要是我死了,公主或许就会消气了,所以该被拖去砍头的人是我!”
“爹,不可以!”他的心跳几乎停止。
“老爹不可以,不要哇……”众人激动地哭喊了起来。
“也行。”牢头对狱卒使了使眼色,“来呀,换人。”
“我不准你们动我爹一根寒毛!”燕戈狂怒地重重挝着牢门。生铁铸成的栏柱差点禁不起那猛烈的摇晃嘎嘎生响。“放开我爹,不然我杀了你们!”
狱卒们惊慌地退后了一步,不知如何是好地望了牢头一眼。
牢头也有一丝失措,犹豫了一下。
“啧,公主让你们办点事,还在这里拖拖拉拉的干什么?”香公公信步而入,嫌恶地用手绢掩住了鼻子。
“臭死了,还折腾什么?他们谁想先死就先砍谁罗,反正慢慢来,燕公子只要一天不娶咱们公主……哼哼,这里的一个也逃不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燕戈一见香公公,怒火几乎裂胸而出。“难道你们为了讨公主欢心,可以草菅人命,罔顾王法吗?我要见皇上,我不信圣明天子会允许你们这样丧心病狂的行为!”
“哟,燕公子这么说,奴才真是好害怕呢。”香公公抿唇笑了,“皇上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仁君,自然见不得这样仗势欺人的事发生。不过在这宫里,宝娇公主便是王法,只要她高兴,随时可以提拔你,只要她不开心,随时也可以弄掉你……奴才也是不得已的呀。”
“你们——你们真可悲!”他又惊又怒。
“奴才也只是效忠主子,尽心尽力为主子办事罢了。”香公公不为所动,笑吟吟地道:“来人啦,把人拖下去。”
“不许动我爹——”燕戈双眼瞪得目皆欲裂,“我娶她!”
“咦?”香公公一挑眉,一副没听清楚的样子,“燕公子说什么?说大点儿声,奴才没听明白呢。”
“我会娶她——”他咬牙切齿的挤出话来,“放过我爹,还有‘凤武秦班’的每一个人,我就娶她。”
“太好了,燕公子,您终于开窍了。”香公公喜上眉梢,笑道:“来人啦,都听见燕公子的吩咐了吧?还不快快放人,把咋们这些贵客送回披星戴月小苑,好生款待,听见没有?”
“是,公公。”他身后的狱卒和太监们连忙应道。
燕戈一颗心沸腾着冰冷汹涌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