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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的日子是过得既惬意又轻松,以往作息颠倒的她总要睡到日上三竿,如今凤歧起床着衣的时候,她还能睁着晶亮的双眸送他上工——虽然说身上还卷着棉被。

  「累的话就再多睡会吧!」凤歧拨开她垂披而下的发丝,在她颊边扎实地落下一吻,逗得她格格直笑。

  最近,春松居忙翻了,他几乎夜过子时才能回房,不先宽衣休息,而是先到她房间把她抱过来,非得夜夜拥她入眠不可。

  这男人,呵……

  「呵呵,好痒喔。」她推开他的俊脸,却连掌心也沦陷在他温柔的吻中。瞧他深情闭目的模样,她看得入迷了。「你跟我刚认识的凤歧不一样,稳重多了。」

  「你也跟我刚认识的傲梅不同,话多了。」

  「讨厌,你笑话我。」寻蝶轻捶了他一下,随即被他拥入怀里。

  「再等我几天,我就迎你过门。」

  「我现在不是过了你的门了?」她笑指房门。现在除了梅青丹,大伙都认定他们是一对。「别急,你早晚都是我的人,还想跑到哪儿去?我知道你最近在整顿春松居,分身乏术,还会怪你不成?」

  「呵,你这句话说反了吧。」什么他早晚都是她的人。「蝶儿,你要是睡不着,跟我到春拨楼去吧,今儿个十五,梅家姊妹首次登台,应该会有不少乱子。」

  「有乱子我又收拾不了,不怕我砸了凤管事的金招牌?」寻蝶率性地打了个哈欠,还是起身梳洗。「我就跟去瞧瞧好了,别看我在春松居是老大姊,我还没亲自接过标单、开过标呢,今天就让我过过乾瘾好了。」

  稍后,跟凤歧到了前厅后,寻蝶这才见识到他的聪明。

  「这是什么呀……金榜?谁当状元啦?」

  原本她抚琴的戏台上清楚可见五尺黄漆匾额,上面挂着几片木牌,由右数来分别是「花富甲三百两」、「何银溪三百三十两」、「陈见财三百八十两」到上回标下梅家姊妹主座的「王长吉六百五十两」。

  「只要以三百两以上的价格标下主座,我就会请师傅刻个牌子挂上这金榜,让所有到春松居的客人一眼就能望见,一来让这些老爷有面子,二来日后起标价格都是三百两了。」凤歧自信一笑,负手望着金榜。

  寻蝶的琴艺绝妙超群,只是他不断思量,为何有人争破了头,非要坐上主座不可,其他位子难道就听不清楚了吗?若不是虚荣心作祟,谁砸得下白花花银两?

  所以,他便请工匠做了金榜,免得日后少了寻蝶,大伙竞标的价格也低了。

  「凤大哥,有客人在争兰厢房,都快打起来了,你快想个法子啊!」跑堂的小李扯着嗓门喳呼着。

  「这有什么好争的?不就是名字不同而已。」凤歧摇摇头,这情形似乎层出不穷。

  他要寻蝶乖乖在这等候,约莫一盏茶时间,便气定神闲地回来。

  她实在好奇,劈头便问:「春松居何时多了兰厢房来着?」她突然有种闭关十年,出关后人事全非的错觉。

  「上回你建议我和梓姨找间空厢房谈事,正巧解 了困扰我许久的问题。你暂时不能抚琴,少了初一、十五的演出,春拨楼回绕舞台而建的房间用途便少了一半,无疑是刨春松居的根底,我跟梓姨商量,将住宿全排到夏培馆,春拨楼的客房全辟成独立厢房,面湖的墙窗全数拆掉,让客人能饮酒泡茶谈论公事,不受他人叨扰,现下不少商家提前下订单,光是订金的收入,本钱都回来一半了。」

  寻蝶听得一愣一愣的。「你跟你师尊习武太浪费人才了,早些跟兰姨学做生意,我们何需辛苦打拚,累得要死要活的。」

  「傻蝶儿,我不习武,哪里遇得见你?以前我回春松居探访义母的时候,多少也学了一些经商之道,只是那时年轻没定性,一心只想游历天下,习武对我来说反而是好事。」凤歧轻点她的俏鼻,为她可爱的话语发噱。「来,这是你要的标单,正午前千万别开封,价格泄漏出去可不好。」

  「歧,你猜猜这回标单能开出几两?」

  「呵,你紧张啦?还没开标就急着捧标单,是不是怕自己输得太惨,先来作怪呀?」梅青丹不请自来,寻蝶轻松以对,凤歧却蹙了眉头。

  「你这时候不练舞,到前厅做什么?今晚可没有蝶儿伴乐,出了差错影响你初次演出,到时别又把罪名安到蝶儿头上。」

  梅青丹不怒反笑,盈盈秋波猛往凤歧身上送去。「歧哥哥,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你放心,姥姥夸我天资聪颖,是习舞的好料子,下午练习几回,舞步自然熟记了,只有青扉那丫头才需要反覆练习呢。」

  「勤能补拙,我看小梅功底挺扎实的,人又朴实讨喜,日后必有一番作为。」寻蝶是打从心底称赞。梅青扉乖巧不多话,又恭敬地称她一句「寻蝶姊」,谁不喜欢。

  「随便你说吧,我会用实力证明一切的,到时抢走你台柱的身分,可别怪我!」梅青丹纤腰一摆、臀一扭,嚣张地离开前厅。

  今天她是主角,寻蝶说什么都是见不得她好。

  「她到底来做什么的?说两句无聊话也开心。」

  温寻蝶无奈耸肩,与凤歧相视一眼,另外收着零星的标单,两人天南地北地聊着,终于到了开标的正午三刻。

  「得标者——」凤歧在中间舞台上大声颂读。「陈见财,七百二十两!」

  「七百二十两?天呀,不是乐坏梅青丹那婆娘。」赶来帮忙的小喜儿猛拉着寻蝶的衣袖,惊声尖叫。「完了完了!寻蝶姊,我们不得安宁了啦!」

  「够了够了,别晃了,我头都晕啦!」温寻蝶戳了小喜儿几下,要她冷静冷静。

  「七百二十两呀,差强人意,听说你最高好像才四百五十两吧?」

  一回头,梅青丹那张趾高气昂的脸庞便近在眼前。

  「恭喜,希望你今晚的表现有七百二十两的价值。」她不是危言耸听,自古花钱是大爷,表现得不好,遭人唾弃还是小事呢。

  「呵,我知道你不甘心,现实就是现实,春松居不再是你的天下了。」梅青丹眯起眼,那副胜利在望的神色,彷佛寻蝶已成了她手下败将一般。

  「既然如此,我就等着看你如何把春松居变成你的天下。」寻蝶无谓地摊手,事情若真如此简单,她何苦把自己逼得夜不安枕?

  一到傍晚,春拨楼里的宾客已经落坐得差不多,寻蝶留了个视野良好的角落位子,与凤歧、梓姨、小喜儿边用晚膳,边等着梅家姊妹开场演出。

  锣钹声敲过三响,宾客发出如雷掌声,舞台两侧顿时飞舞出四条粉彩丝带,形如破晓祥云,梅家姊妹身着白色丝绸舞衣,发系清香白莲,缓缓旋入场中,清新脱俗的气质立刻赢来赞扬。

  「好呀!跳得好!」

  一曲舞毕,梅家姊妹优雅一揖,迅速下台换了装束。但两人才刚回到台上,下一首曲子前奏未完,主座上的陈老爷突然出声喝止。

  「等等!今天没有寻蝶吗?」陈老爷怎么听就觉得少了一味,听不进心坎里,这琴曲不像是出自寻蝶的巧手。他捏着酒杯站起。「梓老板——人呢,还不快点给我出来!」

  「陈老爷,有什么指教吗?」凤歧代替梓姨出面,陈老爷一见是新来的无毛管事,态度可呛了。

  「你们分明是骗钱!随便找个琴姬躲在屏风后就可以鱼目混珠了吗?太不讲信誉了吧!我以为伴乐的是寻蝶,才开出七百二十两的天价啊!」陈老爷简直气炸,其他客人听到这番言论,也开始愤愤不平。

  「没的事没的事,陈老爷,半个月前我们就在门口贴单子,言明以后初一、十五春拨楼大场皆由梅家姊妹妙舞演出,可没有欺骗您的意思呀!」

  梓姨也连忙出来安抚,免费加开三坛酒,陈老爷还是不领情,直嚷着要退钱。

  梅青丹哪堪这等羞辱,尤其她视为眼中钉的寻蝶也在现场,教她面子挂不住。

  「在京城,千金难求梅家舞,你只花了七百二十两就该庆幸了,再说寻蝶琴技不过尔尔,根本弹不过两刻,要她为我伴乐,简直是糟蹋我的舞!」

  「青丹——」梓姨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她这样明目张胆地斥责陈老爷,还要开店做生意吗?

  她望向凤歧,希望他能帮忙调和,却见他一点也不吃惊,好似梅青丹说出这样的话是再正常不过。

  她突然有些后悔没听他的话,退了梅青丹的聘书。

  花钱受气的陈老爷砸了手中酒杯,指着台上的梅青丹大骂:「什么千金难求梅家舞?我呸!到隔壁的月牙坊不用五十两就有梅家人为我独舞,你算什么东西?!来人,我们走!」

  「陈老爷,何必生这么大的气?京城人么,眼界高了点便是,对她的话认真,就是跟自己过不去。」这时,寻蝶忽然笑盈盈地迎上,以眼神示意,要凤歧有所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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