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缘晕船,可没象我这样,把太子殿下当成床铺抱着睡。”
  “哼。那小子乳臭未干,我做什么委屈自己。”
  “让我抱着睡,殿下不委屈?”
  “你沐浴完,全身干净清爽,香得跟朵小花儿似的,我让你抱着睡,怎么会委屈。”觉得享受都来不及了。
  黄梨江被真夜回得无话可说,心底既惊惶又尴尬。不确定自己束胸是否绑紧了,担心自己在真夜面前露出破绽……
  “小梨子,‘你’是男儿身吧?”真夜突然问道。
  黄梨江表情一僵,防备地问:“当然是,殿下怎突然这么问?”
  真夜神色自若地道:“我认识的男人,就算跟我睡一整晚也不会皱根眉毛,‘你’确定‘你’是个男人么?“
  “我、我有洁癖,不习惯与人同睡。“
  “确实,你一向唉洁,身上总是香气撩人,我虽然不像你那么香,但也没臭到哪儿去。既然我这个太子都不觉得委屈了,你应该也不至于无法忍受吧?“
  眼前好大一个坑等着她跳进去,黄梨江真是怎么回答都不对。
  真夜知道她必定答不出话来,便搂着她的腰翻过身,给她少许时间收拾起内心羞涩。
  “你听,小梨子。”他在她耳边说。
  “听什么?”听自己因真夜太过靠近而狂乱的心跳声么?还是挺真夜贴近的脸庞那令人好不自在的呼吸声?
  “听浪涛呀。”船行海面上,鼓励的风帆正推着船只,航向东方邈无尽头的大海,每当船身划破海水,便刷刷哗哗地溅起浪花。
  在真夜轻声轻语的安抚下,黄梨江逐渐放松下来,总算有办法倾耳去听船只夜航海上的潮声。
  为了隐私而紧闭着的窗,偶尔自细缝飘进来几句轻快的船歌,是在甲板上掌舵控帆的船员们对大海的讴歌。
  耳边人低语:“这辈子,说不定只有今晚有这样的机会,能抛却尘俗烦扰,就顺了我吧,当我这段旅程中的知音人,不占你太久时间的,就说声好吧。”言词间,竟带了点恳求的一位了。
  耳畔因那低语而微微发热,黄梨江缩了缩肩膀,正不知该怎么回答之际,几日未曾好好进食的肚腹突然雷鸣起来。
  咕噜噜。
  真夜微怔住,在瞧见黄梨江困窘的表情后,他微笑道:“这是答复么?”
  肚饿这事,真会教人斯文扫地啊。黄梨江窘得以手遮住脸,难堪道:“只是肚子有点饿罢了,才不是——”
  孰料,咕噜咕噜,又是一阵雷鸣。
  真夜轻笑出声。“嘴巴说不,身体倒是挺诚实的嘛。:手指头顽皮的戳了戳他美侍读的小肚子。
  “又胡说!”黄梨江羞恼地推开真夜,想守住残存的尊严。
  “侍读说的是。”真夜自我调侃。“世上没有比填饱肚子更重要的事了,知音人算那根葱呢。”
  大手按住欲起身的男装少女,他微笑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东西来给你填填胃。”随便再讨碗止晕药来,填饱肚子后可以喝。
  等真夜一离开,她立即动手整理衣裳。
  昏睡前的记忆点滴袭来,耳边仿佛听见真夜一再叮咛:“小梨子,醒着,你得照顾自己。”
  蹙着眉重新绑好衣带,黄梨江坐在床上,斟酌起真夜那句话的玄机。
  他似乎总是要她照顾好自己……确实,出门在外,很多事情,她无法假手他人,得再更坚强些。
  真夜在船舱外等候了半响,确定舱房内的人儿已经打理好自己,神色恢复了镇定,才提着一只食篮进门。
  “刚吐过的人,饮食最好清淡些。我拿了几块咸饼过来将就吃吧。”
  不管两人私下再如何亲近,真夜终究是太子。
  想起他的身份,黄梨江急急下床。“怎好劳烦——”
  “别动。”真夜轻声喝止。“现在是逞强的好时候么?”
  闻言,黄梨江乖顺的坐回床上,难得一脸小家碧玉样。
  真夜提着食篮信步上前,坐在床边,一一取出食篮里的咸饼,以及一碗甜汤。一股迷人的甜香立即吸引住黄梨江的目光。“红豆汤?”真夜端出那碗汤,笑道:“等你吃下咸饼后,若不再想吐了,就给你喝甜汤。”口吻像在骗小孩子。黄梨江摇头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谁说不是小孩子就不能喝甜汤了?在宫里头,我那些公主妹妹们最常喝的甜品就是枣泥红豆汤,每回我问她们这汤好在哪里,没人肯告诉我,所以我呢,索性就叫厨子煮来尝尝看,可惜这船上没枣泥,只有一袋红豆。太医说红豆可以补气养血,你脸色苍白,不妨尝尝。”
  他不清楚女子在月信来时会遭受什么痛苦,但至少在她月信初至时,希望她能减轻些不适。
  说了一堆理由,其实是特别为她准备的把!
  黄梨江沉默地咬了一口饼,慢慢咀嚼着,发现真夜没有跟着一块吃,只是在一旁看着她进食,不禁有些发窘。
  “你不吃?”平常他不是最爱溜出宫到民间去吃美食?对东宫里的伙食挑剔得不得了,贪吃的他此刻怎么光瞧着她吃东西?
  真夜伸手抹掉她唇边的饼屑,微笑道:“还是别说的好,怕又说出一些你不爱听的话,铁定会惹你生气。”
  黄梨江不爱听的话,无非是真夜取笑她貌似娇娜,女子气重于男子气。
  闻言,她沉默地低下头,静静吃完手上咸饼。没再想吐,又忍着苦,喝下一碗防晕的药汁后,才以红豆甜汤润喉。
  进食的过程里,一个人负责吃,另一个人则带着有趣的目光瞧着。
  暧昧的气氛并未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一整夜,她得心都无法冷静,只能祈祷接下来的航程能够平稳些,别再扰得人心神不宁。
  收拾好杯盘,她将食篮放到一旁的桌几上。
  “小梨子,若吃饱了,就快来睡觉吧。”真夜已半躺在床上,大方拉开厚毯子,请军入怀。
  唉,这人就是不肯给她一个平静么?
  “我喝了药,现在比较不晕了。”她郑重地拒绝。
  “本太子是那种睡完就可以一脚踢开得人么?”真夜挑起眉,口气危险地问。
  “不然呢?”黄梨江一脸“睡都睡了”,想耍赖不认账的表情。
  “好歹也得收一点夜度资吧,像云水乡的夜度资,普通姑娘,一个时辰至少得花上五十银贯呢,更不用说那些当红头牌子。”
  云水乡?“你常去?”不然怎会这么熟门熟路?
  尽管怀疑真夜早已经不是童身,但听他对民间游艺场所的度资这么熟悉,还是忍不住微恼。
  “因为要了解民间疾苦啊。”他闭上眼,唇上带着笑。
  这算哪门子的民间疾苦!难怪他会唱艳歌。那些艳歌看来就是在妓院里学来的吧!黄梨江闷闷地想。
  也许是心情不佳,竟又开始觉得有点晕。她踉跄一步,连忙扶住床缘好稳住自己。
  才过一瞬间,她人已被提上床铺,带入一副温暖的胸怀里。
  “不高兴啦?顶多以后有机会带你一块儿去,别撇下你就可以了吧。”一个翻转,真夜微笑地将俊美少年压在自己身下,未束起的长发十分纠缠人。
  “不是这个问题。”黄梨江推开他得胸膛。“你是太子,根本就不该上妓院。”
  “我真得是去了解民间疾苦的啊。”真夜毫不羞耻地说。
  “你还说!”她这个侍读当得真失败,不仅没长进太子的课业,还让他不时往妓院跑,弄到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礼乐诗书却通通不懂。
  看着黄梨江酸味十足的表情,真夜忍不住调侃:“这种话也只能对你说而已,若你不爱听,那我用唱得好了。”
  黄梨江孩子气地捂起耳朵。
  他却故意俯近在那扇贝般的耳畔,低唱:“俏冤家,我待你真心实意,自有老天知,明知道你是个薄情人,我只是念念不忘,把你来相思——”自是民间流行的艳歌。
  一只细致的玉手毫不客气地掩住太子殿下的尊口,美目圆睁。
  勉强推着真夜在床上滚了一圈,上下地位再度翻转过来。
  真夜微讶,眸色转深,不觉风情万种地问:“你喜欢在上面?”正好也是他喜欢的。
  黄梨江双颊绯红,垂肩青丝不自觉扰动身下的男性胸膛。
  “我要睡了,殿下也赶快睡吧。”怕真夜又把“他”当女子调戏黄梨江倏地闭上眼睛假寐。
  真夜微微扬唇,听话地合上眼眸,手臂缠抱住身上娇躯,心里轻叹:唉,俏冤家……可惜只能拥有这一夜,再多,就会启人疑窦了。
  素来他小心拿捏着适当的界线,这一会也必须如此。
  第8章(2)
  次日,带缘一大早能够起身后,便一直嚷着:“殿下好不公平!一样都晕船,为什么只照顾公子,没照顾我。”
  “意思是,你嫌弃我照顾你罗,带缘?”朱钰为侍童端来药汁和早饭,忍受着带缘的满腹委屈,心里却只觉得好笑。
  “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朱大人,带缘只是想,殿下未免有些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