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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你……你有交代他们读书?”

  “当然有,否则你以为这群小鬼会乖乖自己找书读吗?”那倨傲的神色又出现了,说到读书,雁永湛可是权威。“明年开春就要考试,两个大的想赶考这场,试试身手,早就该开始努力苦读,不能松懈了。”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跟我说?”羊洁忿忿不平。怎么大家都知道了,就她被蒙在鼓里?害她还担心忧虑了这么久!

  雁永湛笑了。

  “因为我跟你价码还没谈定哪,怎么可以太早松口让你知道?议价可不是这样议的。”

  闻言,羊洁的心又被提到了喉咙口。

  他要什么?她还能给什么?已经焚膏继晷成这样,也只能多凑出一贯钱;若还不够,难道要像那些口耳相传的乡野奇谭里说的,卖身下海吗?

  她不是没见过城里“万春楼”那些姑娘,一身浓郁脂粉香,披挂的全是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她的绣件,那些姑娘可是爱不释手,老是高价指定她绣。羊洁并不讨厌他们,也了解生活所逼,不得不下海的苦处。

  只是她好歹也是书香门第出身,万一真的去卖笑维生,她父亲可能在坟里都睡不安稳吧。

  在她左思右想,表情也跟着变幻莫测,一下皱眉、一下叹气的时候,雁永湛只是闲闲站在床边,双手抱胸,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她并没有艳冠群芳的姿色,但如果用心细看,便很容易被她吸引,移不开目光。杏眼秀眉,菱形的小嘴总有微笑的弧度,一头青丝不像平时扎得清清爽爽,而是披散在两肩,让她看起来更显柔弱。

  “不行,不行。”柔弱的姑娘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不行什么?你要去哪里?”

  “自然是上工去。”她看他一眼,眼神里祈求他别多事,放她快去上工。

  已经两天没去点心誧了,工钱自然领不到;在这需钱孔急、面前活生生站着个大债主的时刻,哪有时间让她躺在床上养病呢?还是赶快去工作。

  “好啊,你去。”雁永湛居然没有反对,他浓眉一扬,无所谓。

  结果没想到莲足才一落地,两条腿仿佛泥做的,软绵绵,站都站不住;她攀住床沿,艰难地坐下,光是这样,就累得眼冒金星,直喘气。

  “逞什么强呢?没吃没喝的,还在生病,你以为自己是铁打的?”雁永湛这才略带责备地说,人也跟着过来,温柔但坚持地把她按回床上。“躺着。我吩咐朱石从府里带了吃的过来,你要嘛就吃点东西,不然,就好好睡一觉,有胃口了再吃。”

  哪有让王爷伺候自己的道理?!更何况,他可是弟弟们的师傅哪!他一离了跟前,羊洁还是想下床。

  但雁永湛脑袋后头好像有长眼睛,本来已经走到门口,准备拿朱石手上的食盒了,却突然回头,“你给我安安分分躺着!”

  “我……”

  打小就没当过任性的小女孩,被这样声色俱厉地斥责还是头一遭。羊洁当场傻眼,真的愣在床上,动都不敢动。

  “再不听话,看我怎么整治你。”接过东西,他又把门关上,不让姑娘柔弱的模样被人看去,就算是贴身护卫朱石也不行。

  裹着厚厚丝棉保温的三层食盒搁在桌上,他严厉地瞪她一眼。

  师傅就是师傅,果然有威严,虽然羊洁不用跟着他读书,也得乖乖认命听话。她低头,小小声应着,“知道了,我不会乱跑的。”

  “东西搁在这儿,你要现在吃呢,我就喂你。不过刚才喝了药,你先睡一觉会比较好。”

  “不、不用麻烦您了,小王爷别做这些事。”羊洁慌忙说。

  “怎么,不相信我会喂?”雁永湛略略抬起线条刚硬俐落的下巴,“在京里没事,府里养的黄莺,可都是我亲手喂的。”

  被比做娇养在笼里的鸟儿,羊洁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我才不是黄莺!”

  “你当然不是黄莺。”他微微一笑,又是那令人心儿狂跳的俊美笑容。沉吟片刻,方才低声道:“你是我的小羊儿。”

  羊洁的脸已经红透了。他离去好久好久以后,她独自躺在床上,整个人晕沉得像是飘浮在云端。

  她还是觉得自己在作梦,一个长长的,带着药香、食物香的美梦,一直没醒来。

  可是,美梦由来不是最易醒的吗……

  第5章(1)

  没多久,流言就传开了,羊姑娘,似乎是小王爷最近宠爱的对象。

  说“似乎”,是因为谁也不能确定,传话的人全都半信半疑。羊姑娘实在不是大美女,出身并不高贵,年龄也不算小了,总有二十出头;是说金枝玉叶、潇洒倜傥的小王爷,真会喜欢这样不起眼的平凡姑娘吗?

  面对众人的怀疑与困惑,羊洁总是低头微笑,沉默以对。连她自己都不能置信了,又怎么帮别人解惑呢?

  她还是安分守己做自己的事,照顾弟弟们,努力攒钱,每天从早忙到晚。不过,当然,已经不太一样了,她平静的生活早就随风而逝。而那个罪魁祸首,因为还扮演着师傅的角色,可得罪不起。

  羊洁的职责就是必须把师傅伺候得高高兴兴,幸好,这似乎不太困难……

  “小羊儿,过来。”慵懒带笑的嗓音,在偌大的书房里响起。

  王府的堂皇贵气是不用多说了,光小王爷的书房套间,就比羊洁和弟弟们住的旧祠堂加东西两厢房还大。羊洁在角落装忙,擦花瓶、整理瓶中的枝叶,死都不肯回头。

  书房里只有他们俩,其他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王府里下人这么多,抢着伺候小王爷都来不及,哪有可能每次都这么刚好,她被找进府里来帮忙的时候,最后就会只剩她一个人在书房里?!

  想到这儿,羊洁的耳根子就辣辣的。他……到底……对总管、下人是怎么交代的?

  “你再不过来,我就要过去啰。”在窗边案前提笔圈点着文章的雁永湛,又闲闲说。

  羊洁还是低头,背对着他,根本不回应。眼前一对花瓶早就被擦得一尘不染,她还是拿着布猛擦。

  “啊!”下一瞬间,她被人从身后抱住。

  有人等不及,已经无声无息地过来了。

  “真不乖。为什么不听话呢?”他老爱在她耳边说话,异常亲匿私密。

  “外面有人。”羊洁叹了口气,“你文章都看完了?”

  “外面当然有人。整个王府里都是人,不是鬼。不过,房里只有你我,没其他人。”不顾她小手的推拒,雁永湛搂着柔软的娇躯,偏头亲了亲那已经烫烫的香腮,“你害臊什么?不是跟你说这儿没人吗?”

  “没人……你也不能……这样啊!”只要他一接近,她的心儿就乱跳个没完,像是要跳出喉头一样。

  “怎么样?嗯?我对你怎么样?”他微笑着故意问,大手移到她的下巴,微微使力,把红烫的小脸转侧,方便他索讨了一个热吻。

  放肆而火热,总是强悍地深深侵入,一点也不像他平日带点玩笑的体贴。被吻得头晕眼花,羊洁在昏眩中觉得,他似乎想要把她整个人吞掉——

  这样的感觉好陌生,她连挣扎都没有力气,只能软绵绵依偎在那刚硬的怀抱里,任他恣意轻薄,好久好久,他才肯放过她。

  “你这是……王爷强迫民女吗?”羊洁被吻得娇喘吁吁,脸儿红透了,小声咕哝着。

  “民女真放肆,该叫我师傅才对。”他谆谆教诲。

  “你才不是我师傅!我又不是大任!你可没教我什么呀!”

  “你当然不是大任,小羊儿,为什么老搞不清楚呢?”他的轻吻继续落在她柔软唇角。“你要是别人,我可不会这样对你……何况,我不是教过你,别这样咬着牙,乖乖的……嗯……把你的小舌头……”

  被他露骨的叙述说得羞不可抑,羊洁转过身,火烫的小脸埋在他胸口,藏着不敢见人;贴在他胸膛上,可以直接听见他低沉的笑声。

  “奇怪了,明明没人,何必这么怕羞?”雁永湛特爱逗她,因为贪看她的可爱的羞态。何况这种时候,他的小羊儿会死死搂住他,动也不敢动。软玉温香抱满怀,是男人都知道要趁火打劫哪!

  “谁说没人?”咕哝声闷在他胸口,她用他的话回敬,“你刚明明说府里都是人,不是鬼的。”

  雁永湛又大笑,更加搂紧她。“越来越伶牙俐齿了,果然是我教得好。”

  “……瞎说。”

  爽朗的笑声,让走到书房门前正准备来请小王爷用晚膳的林总管、朱石等人都诧异地停步,互看了一眼。

  小王爷自小就老成持重,早慧聪颖的他,洞悉太多世情,开心时最多就是愉悦微笑,像这样的放声大笑,其实是非常罕见的。

  应该说,在羊姑娘出现之前,很罕见。无论羊姑娘如何平庸普通,但似乎有种魔力,能让她身边的人感觉安心自在。而且,就是能让小王爷如此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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