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顿时停止,扬起头看着她,深邃的黑眸中有掠夺的光芒,全身结实的肌肉绷紧。而后理智回到他的眼中,怒气渐生,他翻身离开她,大声的咒骂着,他的咒骂声几乎震聋她的耳朵。
他回过头,看到她还愣在原地,鬓发散乱,美眸半是迷惘,看起来就像只迷途的羔羊,并且天杀的秀色可餐,而他就是那只想将她一口吞下的饿狼。
秦少扬低声苦涩的说:「你还不走?你当个戏弄人的娼妓还真是该死的称职。」看到她还愣着,他开始恶狠狠的叫嚣了。「还是你想留下来继续你的『服务』?」
司徒斌儿听到了,这才回过神来仓皇的离去。
秦少扬走至水盆前,泼了自己一头一脸的冷水,努力压抑身体的亢奋。那种情欲被挑起却又不得纾解的痛苦,会让男人烦躁得想杀人,而他甚至没办法怪罪到司徒斌儿头上,这全要怪自己咎由自取。
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忘了她总能使他心乱如麻。
☆☆☆
到了傍晚,秦少扬半躺在长榻上斟着酒喝。他并不贪杯,原想藉酒浇愁,谁知酒入愁肠愁更愁,想厘清的思绪反而更加浑沌不明。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司徒斌儿,轻敲门后走进,低着头不看他一眼。
「少主,用膳了。」她将大木盒中的饭与几样精致小菜取出,排放在桌上,摆好了碗箸后在一旁垂手侍立。
秦少扬不忙着入座,只是盯着司徒斌儿看,而后平静的开口。
「以后早晨不必服侍我更衣了,你只要去膳房吩咐将早膳传来。早上不要让我看到你,」他自嘲的一笑,「除非你打算当我的祭品。」
她忆起早晨的事,不禁双颊嫣红,好似洁白的雪地上染了一抹红霞,美艳绝伦。
秦少扬的警告是有原因的。他的身体在一早起来时欲望苏醒之强度,他只能勉强的控制住,而后在练武中排解掉一些过剩的精力。司徒斌儿在他毫无防备的状况下,一大清早闯进他的房中,就好像小鹿闯进饥饿的狮子群中一样危险。在他已经快屈服于肉体上的欲望时,她今天早上能全身而退的逃掉,实在是运气极好。
但他无法再忍受一次了。今早他的身体亢奋到不舒服的地步,却又无法漠视、假装不存在,为此他咬着牙咒骂了一整天,脾气大得不像平时冷漠自制的自己,使得左傲天、郁彻言、莫震飞那群不怕死的人,睁着一双双探究的眼睛盯着他瞧。至于怕死的人看到他一脸风雨欲来的阴郁,便自动闪得远远的。隐约中他似乎听到莫震飞咕哝了一句:「欲求不满。」
对!他是欲求不满。再有下一次的话,他大概会不顾一切的得到她。所以上上之策就是警告司徒斌儿,离他远远的……就算是为了她自己好。
他随意望了一下桌上,问道:「你吃过了吗?」
「还没有。」
「那好,你就和我一同用膳吧。」他挥手要她坐下。
司徒斌儿诧异的看着他,「少主,这样不合礼数。」只怕曹姨知道了要骂她一顿。看到秦少扬不善的脸色,她急忙的再补充一句:「而且我也不饿。」
秦少扬不喜欢她的拒绝,黑眸一寒。「这里的规矩是由我定的,我说可以就是可以。」
秦少扬个性狂放,向来只凭自己的喜好行事,外人的看法左右不了他,说他骄傲蛮横也好、冷硬狂妄也好,他一概不理。
司徒斌儿知道自己再不妥协,以他蛮横霸道的性子,可能就会选择和她耗下去,她只好屈服了,唤来外边等候传唤的丫鬟为她添上一副碗筷。她静默的吃着饭,秦少扬为她斟上一杯酒。她本来想开口婉拒,却看到杯中酒色浓稠,漂亮的有如流动的琥珀,飘散着馥郁的酒香味。
「好漂亮,这是什么酒?」她好奇的问。
「这是海宁的香雪酒。」他又转身拿了一壶酒,才一打开封口,芳香四溢,倒出来却是如翠玉般的绿色。「这是和州的苔露酒。你的家乡苏州也有许多名酒,你没尝试过吗?」
司徒斌儿摇头,「我不嗜酒,除非必要时才喝。」
在拥月楼,多的是举杯对饮的机会,而酒品不好、喝醉后装疯闹事的寻芳客她也看得多了。想到那醉酒蹒跚、狼狈呕吐的蠢样子,她实在不觉得喝酒是件多风雅的好事。
「我倒是忘了你的职业。」他冷笑。「真可惜,上拥月楼的尽是些只会蛮干拚酒、藉酒装疯的人,你少了很多品尝美酒的乐趣。」
听出他话中的含嘲带讽,她冷冷的道:「酒是穿肠毒药,还是少碰的好。」
「喔?」他疑问的挑眉。「那像我这般嗜酒如命的人,岂不是活不长久?」
凌云山庄内藏有北中南三地送来的各种名酒,北有汾酒、潞安酒、金波酒、雪酒……等,南有薛涛酒、浣香酒、枯陈酒、女儿红……等。秦少扬是一等一的品酒高手,却不贪杯中物,他不允许酒渗入他的血液、理智中,夺去他控制自己的能力。
「反正命是你自己的。」她妩媚的朝他一笑,甜蜜的回答道。
秦少扬没有阴郁的皱起眉头,反倒专注的看着她,直到她承受不住的避开他的凝视。
她不知道她那一笑,灵动的黑眸闪着淘气的亮光,玫瑰色的红唇弯成一抹诱人的弧度,这样倾国倾城的美貌,任谁都会怦然心动心猿意马。秦少扬再次发现他把自己陷入什么样的困境中,只是看着她都能感到自制力在渍散,真是该死了!
「吃完你的饭。」他抛下这句话,强迫自己走出去冷静,把整个屋子留给一脸莫名其妙的司徒斌儿。
☆☆☆
日子飞快而逝,到仲夏时,司徒斌儿已经很能适应在凌云山庄的生活了。并不是她当下人当得很快活,而是在这儿比在拥月楼的牢笼中自由快乐许多。
在江南她虽是绫罗绸缎里身,身处富贵繁华之中,表面风光无比,但总受人轻贱。她渴望过着清静淡雅的生活,偏偏人在青楼,身不由己。如今脱离那如春梦般的卖笑生活后,自然而然的就与众多纷扰之事告别,再加上她非常喜欢凌云山庄里恬静安宁的生活,因而颇觉得心安意适。
唯一令她困惑的,是秦少扬对她的态度有所改变。他又恢复以前那副冰冷自制的模样,他们之间曾有的一种微妙的和平已消逝无踪。他现在花更长的时间待在云阁楼,甚至整个日夜都不曾回转,这些空下来的时间,司徒斌儿也就乐得留在书房中,或到后院的亭阁池榭消磨时间。
而当他回房召唤她服侍时,也是非常客气有礼,惜字如金的一句废话也不多说。
秦少扬的面容刚毅英俊、神情稳重,眉目间自有一股慑人的威势,本来就不易亲近,如今更加的阴郁骇人。但司徒斌儿本就是冷淡疏离的个性,并不觉得他的阴阳怪气有什么伤人的地方,不过倒是很好奇他眼中这些晦涩激烈的情绪从何而来?
相反的,曹姨却开始与她亲近。曹姨对她极好,知道她来得仓促,时常会派人送来一些日常所需的东西给她,曹姨当然也察觉到漾云院的不对劲。不过,就司徒斌儿看来,好像漾云院的气氛越是冰冷沉重,曹姨越是兴高采烈似的。
「斌儿?」
司徒斌儿在自己的房中看书时,听到曹姨喊她,便放下书本走了出去。
「曹姨,什么事?」
「斌儿,想不想出去走走?」
司徒斌儿这才看到曹姨穿着外出的衣裳,她好奇的问道:「曹姨要上哪儿去?」
「汴京就在离山庄几十里处,正巧今天我们要去采购一些物品。」她扬扬手上的清单。「我想,你来了北方几个月都没有外出过,大概快闷坏你了,不如我就带你出去走走,你可愿意?」
司徒斌儿眼睛一亮,欣喜的点头,又迟疑的道:「可是少主……」想到秦少扬阴郁不悦的脸色,她心中还是有所顾忌。
「别担心,我己经分派丫鬟暂代你的工作了,免得少主提早回院没有人服侍他。」曹姨了解的微笑着,「我会安排好一切的,不必担心少主会责怪你。」
司徒斌儿这才释然的点头应允。
曹姨看着她一身淡蓝衫裙,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去。「你这身衣裳倒也合宜,不必换了,我们要快些出发,不然怕在天黑之前无法赶回来。」
当她们与其他随行的下人要坐上分派好的马车中时,一匹棕马飞快的自山庄外的石板路奔驰进来,看到以曹姨为首的一行人时,马上骑士紧急的勒住马。
「曹姨,你们要外出啊?」他问道,再转向司徒斌儿颔首问候,「好久不见了。」
司徒斌儿还记得他,很熟稔的回以笑容,「莫大哥,好久不见。」
曹姨仰头看着马上的莫震飞,「震飞,你还有没有事?我们要去城里,不如你就一块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