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这么严肃!襄巧雨在心中叹了一句,又看了一眼他所站之处的后面。果然,如果不是他挡着,自己此时已到水里去捞鱼了。想着,不觉脸红了起来。
“真是搞不懂你,不是脸红就是哭,照弟为什么老爱黏着你?跟你相处久了,连照弟都变得爱哭。”想到刚才自己的弟弟那一声急过一声的叫唤,一声响过一声的哭泣,让他不禁摇头叹息。
顺手接过她提着的包袱,他另一手拉住她的往前就走。手好细呀!怎么男人的手也有这么柔若无骨的?花颜心中又叹,难怪他的行为举止像个婆娘般。
走在后面的襄巧雨,一张脸红得吓人,连脚底板都像风箱中烧红的铁块。
拐了个弯,她发觉那不是往前厅的方向,也不是往后门的方向,是少爷小姐们住的院落呀!“大少爷要带我去哪儿,这不是往府外的方向,我们是不是应该往反方向走才对?”
“我有告诉你要你出府去吗?”花颜没好气地回答。
“可是大少爷也没告诉我,要我去哪里啊!”好委屈,花照肯定是自己的福星,而他则是自己的克星。
“既然不知道就别乱发问,跟我走就好了嘛!”说到此,花颜才惊觉到发生了什么事——自己正握着襄巧雨的手。
这个发现让他立即放手,同时傻眼,明明是要将他调来自己身边好好刁难,让他自动提出离开花府的要求,怎么自己却不知不觉的对他友善?难道他当真有什么魔力吗?否则家人先后都喜欢上他,刚刚照弟还哭得如丧考妣……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当花颜放开襄巧雨的手,她只莫名的感到失望,这样的感觉让她惊惧。
* * *
花颜推开自己的房门,并走了进去,襄巧雨立于门外迟疑不前,心中有着无数个疑问。
感觉到后面的人没跟进来,花颜停下脚步,回头不耐地用鼻孔呼出长长的一口气,“还站在门外干什么?进来呀!难不成还要本少爷抱你?”只是开个玩笑,他却发现这玩笑轻浮不当,脑海竟浮出新郎倌抱着新娘子入洞房的场景。天啊,自己肯定发烧了,怎会想到抱他进屋?花颜不自然地僵直了身子。
耳闻大少爷说出如此的话,襄巧雨吓得赶紧大步一迈,跨进了门里,恭恭敬敬地站直身子,手脚却不知该如何摆放才好。
“咳!”为了掩饰自己的僵硬,他先清了一下喉咙,“以后你是我的书僮,你要记着,我跟照弟不同。”
“呃,是……是的,小的知道!可是……”襄巧雨已经搞不清楚花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没有可是。我要提醒你,”其实说真格的,他是要提醒自己,“你要有个体认,我不像照弟那么好伺候,稍有懈怠、差错,小心屁股挨板子。”
“呃!”襄巧雨被吓得不知如何回话,只是立即用手护着自己的臀部。这个动作让她不自觉挺起了胸……
奇怪!崔巧语的胸前怎么有些不对劲?疑问在花颜盯着襄巧雨胸前看的同时产生。
发现他的俊眉微蹙,面露惑意,襄巧雨脑中突然响起警钟,赶紧缩肩垂首,怕他从自己的表情再看出什么不对劲之处。
“请问大少爷,之前服侍小少爷时,小的是住在‘采青园’,为什么现在要住到‘亚筑厢’来?”她嗫嚅地问,害怕自己又要激怒他。
“怎么,住到我的‘亚筑厢’这么不愿意吗?要不然你可以在外面搭个茅庐什么的啊!”这家伙挺爱发问的,花颜有些不耐。
“不……不是的,小的……小的不是这个意思,请大少爷息怒。”襄巧雨赶紧跪地求饶,只要别被他看出自己的不对劲就好。
“其实也没什么,”花颜突然觉得戏弄她很有趣,也许要她来当自己的书僮是正确的选择。“因为我今年要参加科考,会用功到比较晚,所以把你移到我隔壁的空房里。”
“是的。小的知道了。”她眼睛一亮,原来如此,但旋即脸色又黯了下来,以后要更小心一点了,否则早晚会穿帮。
花颜没忽略她数变的脸色,心中无比肯定她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自己一定要揪出他的小辫子,如果他胆敢对花家不利,嘿嘿嘿,那他可就该死喽!
* * *
安顿好自己的新住处,走到房外,襄巧雨想到日后必须一直跟在花颜的身边,不禁感到惶恐。
的确,诚如花颜所说的,他是不同于花照,聪明有智慧,冷静、反应灵敏,而且也不会如“采青园”里的人每天都是忙碌的,不会太过于在意她。可是她心海深处却另有一道喜悦的呐喊发出。
没有众多的星子陪着月牙儿,天空有些孤单。
满园的花儿依旧盛绽,不一定因为有人欣赏才会吐芬,观音竹也兀自斜向庭柱旁,不是因为别人的希望才站得高挺,所以月夜下的人儿也是孤芳独赏。
“花间酌酒邀明月,竹里题诗揽绿云。”襄巧雨恣意地吟出心中的感受,因为月下无人伴,只有明月随。
“茗外风清移月影,壶边夜静听松涛。”蓦然,一个熟悉的男音打破这样深谧的环境。
回身站起看向来人,“对不起!大少爷,小的吵醒了您,请您原谅。”襄巧雨真的是被吓了一大跳,此刻手脚依然颤抖着。“小的这就伺候大少爷回房休息。”
“不急!”伸手拦下起身要进屋去的人儿,“没想到你真是腹笋满车,文采颇丰,难怪照弟会特别喜欢你。”可不是吗?自己也是被他所吟出的诗句所牵引,不自觉将脑中出现的两句诗文自然地吟诵出。
“岂敢,小的不敢以文采自傲,只是偶然脱口说出而已。”回答时,襄巧雨的表情有些怪。她觉得自己这次真的是遇到了怪主子,才几个时辰的光景罢了,原对自己嫌得一无是处的他,现在又突然说出赞美的话,他的心境还转变得真快。
见她的表情,他不禁感到不好意思,因为之前将人家说得那么不值,现在的自己反而有些尴尬。“你一定在想我是个怪人,讲话前后不一致,对吧!”他很有自知之明,为了打开僵局,自己得先承认失误。
“呃……小的不敢。”突然觉得好笑,襄巧雨首次在他面前露齿绽颜笑开。
“你……”她的笑容让花颜陷入沉思,沉默了片刻,“你的笑容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那位故人一定是女的吧!”她觉得胸口忽然有一股酸酸的味道窜出。
“咦!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会读心术不成?”他好惊讶。
听到他这样反问式的回答,襄巧雨的心抽了一下,“光看大少爷那抹痴醉的表情就知道了。”她努力保持平静,不让他看出自己因为这件事所造成的情绪波动。
“嗯!这件事放在我心里很久了,一直找不到适当的人说,没想到今天居然会向你提起,真是怪异得很。”花颜为自己见了她就反常的行为摇头苦笑。
“是这样的吗?那我该是感到幸或不幸呢?”她平淡地说。
“幸或不幸?为何这么说话?”他有些受伤,这就是自己一直排斥崔巧语的报应吗?
“能得到您的信任,说出心中深隐的情事,是幸运吧!但如果小的不小心说溜嘴而泄了密,可能让你责难或怨恨一辈子,不是不幸吗?”她是实话实说的唷!
花颜先是一愣,继而大手一揽,将手搭在她的肩上,“你真的是很奇特的人,我发现继家人之后,我也开始喜欢上你了。”他没有多想地说出最后一句话。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到他如此说,襄巧雨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猛加速。
“我告诉你这件收藏十二年的故事,很古老了哦!”很自然地让头靠向她,他的思绪一下子回到自己八岁的那一年……
* * *
爹娘带着他和妹妹,一起参加大臣们的新年聚会。对小孩来说,那是最无趣的聚会,因为男人边喝酒边谈政事,女人则谈论哪家的儿子配哪家的姑娘,谁的丈夫要升官了。
于是,他自己溜出了会场,跑到外头的大院子里玩耍,正巧碰到一位母亲带着四岁大的女孩在外头闲逛。小女孩与自己的妹妹一样大,可是她的笑容却是妹妹比不上的。
一看到她,他就想逗她,因为那一双骨碌碌打转的大眼睛,一直笑个不停的小嘴儿,比始终爱哭的妹妹讨人喜欢。
后来,那位母亲因为当军官的丈夫叫唤,于是拜托他照顾女孩。两人跑到大树下捡拾掉落的树果,无意间发现一只落下巢的雏鸟。
看到小小的鸟儿没有长齐羽翼的身体,那个小女孩哭得好伤心,她说:“小小鸟儿要跟妈妈在一起才会幸福,否则会死翘翘,鸟妈妈找不到小小鸟,也会伤心得不得了。大哥哥,你能不能帮小小鸟的忙,让它回到树上的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