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啊!」
  「六姑娘好可怜……」
  「该死的家伙,阉掉他的命根子算了!」
  大伙儿群起鼓噪,一致挞伐梅天良可恶的行径。
  话说月家老爷膝下有七个女儿,老大、老二嫁进皇室,贵为天子妃;老三、老四、老五嫁的,也都是达官显要、富贵人家。
  待字闺中的六女月轻纱、么女月舞绫,由于姊姊们所嫁非凡,名气格外响亮,向来是全体城民注目的焦点。
  姊妹俩有着同样美丽的外表、同样让人觊觎的身家,但月舞绫刁钻娇蛮,一手掌握月家经济,男人爱她,却也怕她。
  月轻纱就不同了。
  她人如其名,软软柔柔,任谁看了都忍不住想保护她。
  梅天良仗着自己是一方地主,垂涎她已久,时常借故骚扰,想来是这回做得太过分了,才会惹毛了七姑娘,代姊出气。
  「臭丫头!」
  老色鬼恼羞成怒地朝圆儿咆哮:「妳算什么东西?轮得到妳来编派我?我看得上妳家六姑娘,是妳——唔!」
  一团烂泥,奇准无比地扔进了他的嘴巴,群众又是一阵哄然大笑。
  月舞绫踢踢绣鞋,随侍的丫鬟马上取出丝绢儿,替她拂净上头的脏污。
  「狗嘴吐不出象牙。」她淡哼,姿态冰冷而高傲。
  「老爷,您没事吧?」梅府家丁姗姗来迟,七手八脚地为他们老爷挖出口中秽物,再披上绿绸长袄衫,遮掩丑态。
  「饭桶!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我进去!」梅天良自觉颜面尽失,恨不得当场找个地洞钻下去。
  「是!」
  「想走?没那么容易!」
  纤纤素手一抖,平时系在月舞绫腰间的腰带,瞬间化为一柄锐利的软剑。
  她握着剑柄,另一端的金属铁片,在瞬间缠上了梅天良的脖子——
  「信不信?若是我稍加使力,你的脑袋就会和你的身体分家?」
  没有人敢动一下,尤其是梅天良,他僵硬得几乎变成一座真正的雕像。
  「七……七姑娘饶命……七姑娘饶命!我……我下次不敢了……」
  「还有下次?」金属铁片勒得更紧,殷红的血珠缓缓地渗出肌肤——
  额头上的冷汗涔涔流淌,他扯动面皮,低声下气的说:「不,没有下次了,绝对没有了……」
  「算你识相!」皓腕翩然翻转,她利用巧劲,将他肥硕的身躯,甩上街心去了。
  人群自动散开,梅天良摔疼了五脏六腑,痛得龇牙咧嘴,眼泪鼻涕直流,才披上的绿绸长袄衫全抹了地,变成一堆破布。
  月舞绫婷婷袅袅地步下石阶,吐气如兰——
  「梅大爷,别说我没有提醒你,请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否则……后果如何,我可不敢保证了。」
  即使百般不愿,梅天良还是强咬着牙,重重地点了一个头。
  她满意地漾开笑弧,提起裙襬,准备打道回府。
  殊不料,梅天良愈想愈呕、愈想愈不甘心,竟然出其不意地扫来一腿,绊住她的足跟。
  月舞绫踉跄了下,幸亏圆儿够机灵,及时稳住她的身子,她才不至于跌跤出糗。
  「找死!」她一时气急攻心,举起剑便要刺向他的咽喉。
  电光石火间,有人出手阻止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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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
  金属铁片挟着强劲的力道碰到不明物体,震出一波铿锵鸣响。
  大家摀着耳朵,定睛看清眼前的画面——
  哇!是扇子!
  有人用一柄羽扇,挡了七姑娘的剑锋!
  「你!」冒火美眸往上挪移,移进了一双黑如子夜的幽瞳——
  唔,他好高,身材好壮,这么冷的天候,他却只穿着一件开襟背心,露出大片肌肉纠结的胸膛,和健硕的臂膀。
  晒得黝黑的肤色,沿着他的颈项,没入领口,她不禁猜想,他身上其它部位的肤色是否也……
  停停停!她在胡乱想些什么啊?
  他的肤色是黑是白,关她啥事?
  她又不认识他!
  「得罪了,姑娘。」
  男人扯着唇角,目光如炬地盯着她的脸蛋,彷佛那是一道上等佳肴。
  不知怎地,一股热气打脚底板直往脑门窜,逼红了她的粉颊,也逼出了她的怒气。
  「你是谁?」她不善的质问,压根儿没想到人群中会有这样的高手。
  「路过的人。」他的视线犹然停留在她的脸蛋上。
  月舞绫不悦地瞪了回去。
  「既是路过的人,就好好走你的路,何必多管闲事?」
  「大庭广众之下取他狗命,不明智。」他瞥了瞥被丫鬟们压制在地上,已然陷入昏迷的梅天良,语调平淡。
  「小姐,他说得没错,这样的确不太好耶!」圆儿赞同地晃着小脑袋。
  「先别说官府那儿要怎么打点妥当,光是消息传回老爷耳里,他老人家那关就难过了。」
  「住口!我什么时候让妳长他人威风了?」她偏不听这男人的劝告!
  「可是……他又没有要逞威风,他是为妳好……」在主子充满警告意味的瞪视之下,圆儿只得乖乖地闭上嘴巴。
  男人轻笑,深刻分明的五官称不上是俊朗,却霸气十足。
  「我只说一次,让开!」他的笑容令她感到莫名刺眼,月舞绫再度扬起手中的软剑,意图很明显。
  他站在原地,文风不动,脸上犹然挂着那抹她恨透了的笑。
  「赫!」她娇叱一声,手中的软剑毫不犹豫地刺向他的门面。
  男人左闪右躲,只守不攻。
  围观的民众见两人真的打起来了,赶忙找地方做掩护,以免遭受池鱼之殃。
  沉沉夜色中,两条人影逐步靠近,月舞绫招招凌厉,存心置他于死地。
  可许久过后,她非但没有伤到他一根寒毛,就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构不着!
  这叫一向心高气傲的月舞绫怎么受得了?
  只见她以剑尖点地,停下来喘气,漂亮的眸子狠狠瞪着他,好似恨不能在他身上烧出一个大洞来——
  「小姐,不要打了,这位大爷的功夫比妳好,妳打不赢的。」圆儿拉拉她的衣袖,老实地报告自己观察的心得。
  「妳再说一句,我连妳一起打!」这种胳膊净往外弯的奴才,打死一个少一个!
  「呜。」小姐好凶喔!
  「我无意冒犯七姑娘。」男人轻摇羽扇,把她当成了闹脾气的猫儿哄着。
  「你已经冒犯了!」剑势再起,月舞绫步步逼进,益发凶狠地做密集的攻击。
  他向后退,轻易地避开她的剑锋。
  「好,很好,我倒要看看你能让到什么时候!」她昂起骄傲的小下巴,宁死不肯在他面前认输。
  男人退至墙角,终于忍无可忍地有了动作。
  他以扇骨隔开她的攻势,转位移形,宽厚的大掌覆上了她持剑的小手——
  她使劲抽了几次,却徒劳无功。
  「你……放开!」
  热烫的温度透过体肤相融的那一处,蔓延周身,月舞绫气红了娇颜。
  她从没被人这样亲密的碰触过!
  男性气息喷吐在她莹白如玉的耳际,好闻的青草味密密实实地罩住她,使她浑身颤栗,娇嫩肌肤泛起一颗颗突起的小疙瘩。
  她又尝试抽了几次,最后不得不放弃,改向贴身婢女讨救兵。
  「圆儿!」
  愣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丫鬟们,这才大梦初醒,迎上前去——
  「这位大爷,能不能请您放开我家小姐的手?」
  圆儿近乎崇拜地仰望着他,心知肚明,她们统统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男人低头盯着月舞绫气呼呼的小脸,笑得开怀。
  「为了避免妳家小姐贸然行事,我想,我还是暂时帮她保管这柄剑好了。」
  语毕,他收回那只幸福的右手,顺便拿走了属于她的软剑。
  「还给我!」
  这时,梅天良的生死已不重要,她的眼中钉唯有他而已!
  「改天也许。」他意味深长地笑着。
  「老大,你在哪里?」不远处,似乎有人在唤他。
  「后会有期了,七姑娘。」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瞬间飞拔而起,消失在屋檐那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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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
  午后,暖阳初绽,「喜寿阁」外的院子里,桃杏遍开,香风十里。
  病体初愈的月轻纱,让丫鬟在凉亭桌上摆满各色点心,并差人到「露华阁」,请月舞绫过来一块儿享用。
  众多姊妹当中,她俩的感情最要好,外表也最出色。
  若以花为喻,月轻纱好比是一朵不染纤尘的空谷幽兰,而月舞绫,就像一朵火红的玫瑰,娇艳却也多刺。
  「六姊。」一脸倦容的美人儿出现在拱门前。
  「怎么?没睡饱?」
  「嗯。」
  月舞绫径自除去鞋袜,跳进宽敞舒适的卧榻,舒舒服服地横躺着。
  端起一杯暖手的百花酿递给她,月轻纱笑说:「晚上不睡觉,专往别人的地盘去撒野,当然是睡不饱了。」
  「妳怎么知道?」她诧异地睁圆了眼。
  「这事儿还有得隐瞒吗?要不是我特地吩咐下去,叫那些奴才噤口,只怕爹早找妳开骂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敢去找梅天良那混球算帐,就不怕爹怪罪!」
  月轻纱无奈地摇摇头。
  「妳呀,实在太冲动了,人家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大地主,妳这一胡闹,他以后要如何在地方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