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丁长兴的大刀深深地划过杭启梅的背部,所落之处无不皮开肉绽,鲜血如注奔流,濡染了一大片的衣衫。
身后传来火辣辣的痛楚,让杭启梅明白自己伤得不轻,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血在流失,身子也渐渐冰冷了起来;突然她眼前一黑,顿失支撑的力量,虚软地倒向前去。
看这情形,冷云亦倏地变了脸色,脑中一片空白,他举臂将她纳入怀中,著急地察看她的伤势,红艳的鲜血同样也染上了他的白裳。
“太好了,你没事……”杭启梅虚弱一笑,垂著眼眸瘫软地昏倒在冷云亦怀中。
看著怀中因担忧他安危,而奋不顾身受了重伤的启梅,刷白的脸色让冷云亦感到阵阵心痛。突然间,他狂鸷地抬起头来,双眼发红地瞪视著砍伤启梅的丁长兴,他眼底那两簇怒火疯狂地跳动著,围住他的四人无不被他发狠的凌厉双眼给震得后退一步。
“你们该死!”一声怒吼惊天动地。他拥著伤重昏迷的杭启梅,将她置于树下,接著便举起擎天剑飞身剌向四人。冷云亦招招凌厉,无不向四人的要害攻去,不一会儿,丁长兴等四人情势看紧,有的手上利器已被他的力道震去,有的仍作困兽之斗,拚了命地抵抗冷云亦连绵不断的骇人剑招。
冷云亦无心恋战,他长剑挥转直下,削去了其中一人的脑袋,又一人、再一人……转眼就剩下将拜把兄弟当挡箭牌的丁长兴了。
在这节骨眼儿,丁长兴立刻识时务地弃下大刀,扑通跪在冷云亦的跟前,拚命地磕著头。
“大侠饶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和那位姑娘,请大侠高抬贵手,饶了我这条贱命,我、我在这儿给您磕头赔罪,求求您放过我!别杀……”
丁长兴话语未竟,就被冷云亦挥刀砍下脑袋,杀他时,眼睛是连眨都没眨一下。
他根本不可能轻易饶过他!他才是挥刀伤了启梅的人,其他三个只是间接伤人者,若不是因为要与他们对战,他不可能会忽略她的举动,所以这四人全都饶不得!
冷云亦收剑垂望了地上的四具尸首一眼,随即奔至启梅身侧。“你撑著点儿!我马上带你去看大夫……”他小心翼翼地将杭启梅背在背上,深怕会触裂了她的伤口,伤势会变得更加严重。
“这位客倌,等等——”茶坊的主人不知何因,唤住了冷云亦。“这位姑娘伤得那么重,恐怕不好让你一直背著走,你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带这位姑娘先到我家去,我再叫大夫来给她医治,你看如何?”
他刚刚躲在柜台后方一直在担心受怕,尤其当他看到那姑娘被人砍伤了,更是吓得双脚发抖,牙齿也喀喀地直打颤,后来看见这位男客倌砍了恶汉们的四颗脑袋瓜,他更是三魂七魄丢了一半去了!
虽是如此,他这胆小怕事的人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突然想帮这两位客倌。或许是不忍心那位身负重伤的姑娘吧!在她冲出去护著男客倌的那刻,他可真是被她吓出了一身冷汗;另一方面,也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气,要换作是他啊,拔腿逃命去都来不及了,还跑去送死?他可没那英雄胆哩!
顾及到启梅的伤势,冷云亦一口同意。“那就麻烦你了!”他便由茶坊主人领著,快速地往他家而去……???
“在前面。”店主人指了指不远处一间屋舍。“就快到了。”
冷云亦更加快脚步地朝房舍而去。他怀疑,背上的她还能再支撑多久?
“娘子,快来帮忙呀!”店主人向著屋内放声大喊,然后又再对冷云亦说道:“你们先进去,我这就去请大夫来。”他匆匆地离去。
待将杭启梅安置妥当之后,房间里只留下趴在床铺上的启梅跟坐在一旁的冷云亦,店主人的妻子去烧开水,准备给她清洗伤口之用。
“公子……公子……”杭启梅的叫唤声中透著一丝不安,她的眼前越来越黑了,她怕她看不见他。
“我在这里,你觉得怎么样了?”冷云亦紧紧握住她冰冷的手。
“我没事。”她连摇头的力气都省了。
“大夫就快来了,你一定要支持下去!”冷云亦鼓励著启梅,他的心却因为她的苍白而揪紧著。
“公子,你别管我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冷云亦莫名地气愤,他气她不在乎自己,更气她怎么可以要他在这种情况下置她于不顾呢?何况,她是因为他才伤成这样,是他牵累她的,现在她的生死是他的责任。
“我们贫穷人家的生活,过一天日子就算赚到了一天,所以你不必再替启梅担心费神的了……生死有命,我的这一条命虽让公子救了一次,要是老天爷……真想要我的命回去,你救了这一次,下次未……未必就躲得过,公子就别再为启梅操心了……”她劝说著冷云亦,断断续续地把话说完。
她有话就非说不可,即使生命垂危也是一样。
事实上,她对“死”这一字并不陌生,她也曾在鬼门关前走过一回,她这条命怎么算都是捡来的,算是上天赐给她的,能活著是幸运,死了也不需伤心;因为她早该在河神祭时落水身亡的,所以她并不是那么害怕,可是相反的,冷云亦就没她那么看得开了。
他觉得她会伤成这样全是自己害的,如果他不让她待在他身边,她就不会遇上这种事,她也不会为了自己而……冷云亦不断自责著,如果他能早点解决那一群人,杭启梅也就不会变成这样了。他明明有那个能力,可是他却放任那些人去伤害到她……他怎么会这么糊涂?他怎么会没将她保护好?他怎么会让她像现在这样,痛苦地躺在床上,随时有丧命的可能?冷云亦在心中不断地痛骂自己。
“我不准你再胡乱说些有的没的,我不会让你独自一个人离开,更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她怎么可以说这种话?不行,他不准她死!
“你给我听好,我要你活得好好的!我们曾经约定过,我说的话你一定要听;你现在就给我好好听清楚,我要你振作起来,不准去想那些死不死的,你不许死!听到了没有?”冷云亦在杭启梅身边痛苦地喊著。
虽然他的口气是那么地暴躁霸道,可是冷云亦的话却像一股暖流般,灌进了杭启梅的心中,让她忍不住感动地落泪。
杭启梅边哭边想,除了她的爹娘之外,从来都没有人肯这样真心对她好,她以为所有的人都会像村里的人一样,对她冷言冷语、漠不关心,可是他没有!
一见她哭,冷云亦的心愈加纷乱。“别哭啊,很痛吗?”他望著杭启梅背上的伤痕,心中虽万分著急,却是束手无策。
“不……”杭启梅轻轻地摇摇头,象征性地摆了两下。“不痛,一点……都不痛……”有他这样关心她,再怎样都不痛了。
“傻瓜……”冷云亦对于她的反应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杭启梅望著冷云亦,知道他在心疼她,不禁微微一笑。
“你忍著点,大夫就来了,你一定要撑下去,我会一直在你身旁,我不会离开你的……”
“你要遵守约定听我的话,我不要你死,你要好好活著待在我身边……”
“你不能睡,我就在这里,你怎么可以睡了却不理我呢?起来!跟我说说话啊……”
冷云亦知道杭启梅随时有可能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甚至就此一去不回,所以他不断地跟她说话,一方面要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不那么痛苦;另一方面,他要她集中精神专注地倾听他的话,她才不会马上昏厥,可以多争取一点时间,等待大夫的医救。
???“大夫,她怎么样了?”
“她的伤口又深又大,失血过多,再加上先前似乎有些旧伤未调养好,以至于昏迷不醒,伤口我已缝合,能不能好得了……老夫不敢断言!只是这几天她会比较危险,能不能安然度过就全看她的造化了,你们千万别忘记要每天给她换药;还有,假如她全身发烧发热,马上熬这帖药让她服下……”
是夜,真如大夫所言,杭启梅开始全身发烫,原本店主人夫妇坚持三人轮流照顾病危中的启梅,但是冷云亦却坚决不肯离开她的身畔半步,于是乎,在僵持不下的情形下,他们夫妇也就任由冷云亦独自一人照料著启梅,他俩只有偶尔过来一趟,看看他是否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
“梅儿,你听见我的声音了吗?”深深的夜里,冷云亦轻声地呼唤著昏迷中的杭启梅。
冷云亦拿下启梅额上的湿巾,揉过了水,轻轻地擦拭她额间的汗珠。
此刻的他很想紧紧抱住她,让她倚偎在自己怀里,可是他却不敢这么做;她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