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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人分享的感觉真是失落,心里空荡荡的,往左看去……人不在,朝右一瞧,还是了无人踪,就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坐着,昔日的笑谈成了风拂过的落叶,落地无声。

  “以后咱们别闹腾了,好好的当兄弟,旁的人再闹事咱们也不理,我可受够了没你喊我出门的声音,你那大嗓门一喊呀,十条街外我都听得见。”孙老爷一抹老泪,又哭又笑的抱了抱老兄弟又放开,眼眶红得像抹了姜汁。

  “好、好,不闹了,我早就想跟你和好,但是你家的门老是不开,我去多了也不好意思,就远远地看上一眼,看你好不好……”他们都老了,没有几年好活,不把握时间相聚,难道真要带着仇恨下黄泉?

  “我好,身子硬朗,还能喝上半坛子酒!”孙老爷兴奋极了,说得红光满面,活像回到十五、六岁的鲜衣少年。

  蓦地,他的衣袖被人轻扯,回头一看,见是他的妻子,话到一半被人打断的不快这才消散。

  “先看看儿子的伤,他伤得不轻。”血都冒出来了,忒是心狠,一个姑娘家的手劲怎么这么大?

  身为医者的孙老爷看看儿子并未伤到筋骨,半开玩笑的向李德生抱怨道:“你家闺女太凶残了,看她把我儿子打成什么样子,我看她肯定嫁不出去,不如赔给我儿子当媳妇。”

  李德生一听就乐了,连忙点头,“好啊,我正愁她没人要……”

  “咳!咳!”敢说她女儿没人要,活得不耐烦了。

  妻子怒目一瞪,李老爷就蔫了,很没用的缩缩脖子。“呵呵……此事再议、此事再议。”

  “什么再议,我们孙家的长媳玉佩都在她那儿了,她早就是孙家的媳妇,你也别拖拖拉拉的,爽快点,先定下日期,我遣媒来提亲。”打铁要趁热,晚了,能干的媳妇就成了人家的。

  “我……”作不了主。

  “我家心肝要招赘,你舍得你家儿子就上门。”李夫人冷声冷气的,看不惯他们一对兄弟一和好就想定下女儿的终身大事。

  “招什么赘,这么好的闺女就是要嫁到人家家里当当家主母,你留着她成何体统,如今你也有自己的儿媳妇,日后还有小的,你要两个媳妇怎么想,真能毫无芥蒂?”

  说句实在话,孙老爷劝起人来还真是有模有样,他本身是大夫,看过不少病人,因此常能一针见血的说进他们心窝。

  “这……”李夫人被说得有些犹豫了。

  “你们又不是没儿子,让女儿掌家像话吗?总不能贪着她会赚钱就不放人吧!以后她的儿女问她为什么跟娘姓而不跟爹姓,你们让她如何回答?”儿子呀,爹可是为了你的婚事出大力,你得早点让爹抱孙子。

  真是子肖父呀,都有一张巧嘴,舌药莲花,说得天花乱坠,把李夫人这种生性悍气的女汉子唬得都有点迷糊了,一时彷佛陷入迷雾中,想着自己做得对不对,是不是一己之私。

  她的出发点是好的,舍不得女儿离她太远,千盼万盼才盼来一块心肝肉,哪能说给就给人家,她割舍不下呀!可是孙老爷所言又颇有几分道理,他们二老能护着女儿到何时?儿子娶了媳妇后,真能容忍姑奶奶当家吗?而后代子孙是否心无挂碍,能与赘婿所生的孩子亲如手足?

  她的女儿是凶焊,但其实心肠很软,看不得别人受苦,她常说自己有颗千锤百链的钢铁心,可是身为母亲的她岂会看不出女儿传承李家人特有的滥好人天性,不然也不会人家拿条破棉被来当她也收。

  只是她平日隐藏得太好了,不教人发现,别人才以为她心硬如铁,凶悍如匪得连男人都怕她。

  难得有个男人不怕她,待她如珠如宝,做娘的是不是该成全,让女儿风光大嫁?

  越想越多的李夫人都快被说服了,看得李亚男很心急,她是不想招赘没错,可也不想太早嫁,十六岁的姑娘家还不算发育好,怎能成亲生子,这是残害幼苗。

  可是对老一辈来说,这年纪已经是瓜熟蒂落了,再等就晚了,谁不是三十几岁出头就当祖母,不让她嫁人难道要留成老姑婆吗?女儿然、女儿仇,结然不结仇,嫁!

  “弟妹呀,不是我要危言耸听,赘婿也没想像中的好,老实是老实,但一旦暴富,谁晓得性子会不会变,要是他本家那边的人贪图你李家的财富,怂恿他做出大逆不道的事,你和老李就悔不当初了。”孙老爷又道。

  “这。”李夫人倒抽一口气,心头一惊。

  这也不是没可能的事,财富迷人眼,再敦厚的老实人一见到白花花的银子难免心动,再被人带到那种不干净的地方花天酒地,那女儿的这辈子就完了。

  她越想越是心惊胆颤,觉得招赘的主意并不好,还是给女儿挑户好人家,日后当家作主。

  “选女婿要挑个品貌好、能疼人的,才智方面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你们要了解这个人,不能随便来个阿狗阿猫就点头,起码得从小看到大……”孙老爷的口才确实无人能出其右,几句话就又扯到自家儿子身上。

  李夫人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她亮晃晃的目光落在被孙夫人搀扶着的孙子逸脸上,她看得满心欢欣,只差头一点就要让孙家人来提亲。

  可是有句话说得好,好事多磨,就在要拍板定案的时候,有个人跳出来搅局,硬生生的破坏孙家父子早就商量好的苦肉计。

  “李二哥,请留步。”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叫他李二哥,即使声音不再柔细似乳莺,李茂生还是能听出是出自何人口中,他身躯一震,脚步略微一停,跨入门槛的身躯缓缓转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从人群中走出来的素净女子。

  毕竟是曾经深爱过的月里嫦娥,爱到连命都可以不要了,只为她一人痴迷,他怎么会认不出这人是谁。

  只是他的眉头倏地一拧,不自觉露出上堂的威仪,心想:她这是在干什么呀?一身的素白,还别了朵小白花,她是来哭丧吗?都几岁的人了还打扮得像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她臊不臊人呀?

  古人说的是,有了新人忘旧人,是他娶了妻子后便忘记曾经抢海难为水的那个人所有喜好,孙翠娘腰上别的白色小花是她最爱的栀子花,李茂生曾为了折朵花给她而折了手臂,在家里养伤养了六个月。

  她此举是想唤醒他两人曾拥有的美好过去,她没变,还是当年那个他迷恋的花中佳人。

  但她没想到适得其反,岳书月比她小四岁,更年轻貌美、更婉约动人,柔柔细细地宛如一朵芙蓉花,从不端架子,不给丈夫脸色看,柔情温婉的伺候丈夫,早把他的一颗心给收服了。

  李茂生如今再看旧人,只有厌恶,只有历尽渰桑后的俗艳,一身白衣也掩不住她骨子里透出的庸俗,昔日的冰清玉洁早不复见,白的是衣裳,黑的是人心,满身污秽再也藏不住。

  “你还认得我吗?李二哥。”孙翠娘莲步款款、腰肢轻摆,搔首弄姿,想要吸引他的目光。

  李茂生正思索该如何开口应对,一旁脸色难看的孙家夫妇已经先一步拉住她。

  “二娘,你想干什么,还嫌不够丢脸吗?!”孙老爷神色铁青,说出来的话很不客气,近乎责备。

  孙翠娘已死,因此孙家照家中女子排行,改喊她二娘,族谱上的名字也已经划掉,不再是生人。

  “二娘,快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孙夫人也严厉的阻止,他们好不容易和李家人和好,不能再因为她而搞砸。

  相较两夫妇的疾言厉色,孙翠娘倒是不疾不徐的轻拢青丝,露出她自认为最诱人的妩媚笑颜。“哥哥、嫂子,我只是和李二哥说说话而已,你们何必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好像我要吃了他似的。”她一说完掩口轻笑,眼波儿一抛,媚态十足,实际上她是真想把人给吃了,让他身心都属于她一个人。

  孙翠娘自以为风情万种,唐宝贵就吃她这一套,每每被她勾得神魂颠倒,欲火焚身,殊不知她这一抛有如烟视媚行的青楼女子,让人倾慕的清高没有了,只剩下作呕。

  “你们都各自为人夫、为人妇了,不宜再有接触。”孙夫人想强行将小姑子拉走,但她拉不动。

  “嫂子,你不让李二哥开口,怎么晓得他不愿意和我说两句知心话?”面对自家嫂子,孙翠娘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她认为这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妇人,哪能与才貌过人的她相比,她注定要在人前艳丽,谁也不能阻止她走上人人羡慕的位置。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他们当初就不该帮她,那时她哭得多凄楚,直说李家二爷不是她的良人,这会儿人家当官了,就自打耳光地来攀附,把孙家的脸都丢光了,她看了都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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