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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大壮一想,也对,于是按捺下来不再提。

  第二年,朱家又多买了十亩旱地,这一回有经验了,棉花产量增加了,朱小蝉如法炮制请临时工合做了一千五百件棉被,一件七百文交给锦隆行去贩卖,入账相当可观。

  到了第三年又多出五十亩土地,不过他们种棉花的事也瞒不住人了,于是朱小蝉开始雇用村里人采棉、去籽,她不再制成棉被了,而是成捆成捆的棉花批给锦隆行。

  因为棉花太多了,朱大壮家根本抽不出人手来裁制,光要管理工人采收、集棉就得耗费极大的心力,哪有心思在微不足道的小事上,少赚一点无所谓,总比累死好。

  不过为了防朱婆子、朱实那几个人,朱小蝉要家里的人统一口径,宣称他们是替锦隆行的东家代管,土地和棉籽是人家的,他们只是负责监工和收棉,绝大的利润还是别人赚走的。

  换言之,对外朱大壮家是赚了一点钱,但赚得不多,没有想象中富得流油,刚好够翻修屋子而已。

  所以第三年朱大壮家的旧屋子全部推倒了,很是热闹的盖起坚固大屋,正堂左右两间主屋,一间是朱大壮夫妻使用,另一间空着,等柱子娶老婆时当新房用。

  另外东边有三间厢房,分别住着朱小蝉姊妹,一人一间屋子,另一间是客房,无人入住却有整套梨花家具,是朱小蝉买来备用的,平时是上锁的,外人瞧不见里面摆放了什么,想偷?没门。

  主屋的西边也有三间厢房,柱子住了一间,另外两间空着备用,而屋子后头则盖起三座仓房,用来储放棉花和米粮。

  朱小蝉不顾父亲的反对,坚持要在屋子外围筑起两人高的石墙,墙头插上尖锐的瓦片、碎陶片和尖石。

  果然有先见之明,还是派上用场了,她三叔不只一次想翻过墙“借”钱,长成成犬的大黑狗吓不跑他,唯有扎得人两手鲜血直流的高墙才能略微挡一挡,阻止他侵门踏户。

  今年是棉花开花的第四年,朱小蝉十一岁了,而十三岁的朱小春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

  “二姊,你听到了没,秀轩哥哥中秀才了,他是本县最年少的秀才哪!”他的脑是怎么长的,这么厉害。

  已长出少女体态的朱小蝉胸前微鼓,面皮白嫩得有如剥了壳的水煮鸡蛋,嫩得足以掐出水来。“跑慢点,看你跑出一身汗来,也不怕着了凉,你都九岁了,还要姊姊替你操心。”

  “九十岁也是二姊的弟弟,二姊得替我操一辈子心。”朱仲夏顽皮的吐舌,拿起桌上的羊奶便仰头一饮。

  “羞不羞呀!还好意思跟二姊耍嘴皮子,等你九十岁我都老得走不动了,谁还管你死活。”朱小蝉纤指嫩如春笋,朝没皮没脸的弟弟眉心一戳。

  当年黑不溜丢的瘦干丫头在经过几年的细心保养后,如今不仅个子抽高了,皮肤也白得有如三月春雪,细致如玉,水灵灵的俏模样不可同日而言,出落得秀丽清妍。

  虽然构不上令人一见便惊艳的大美女,但也是回味无穷的俏丽佳人,多看几眼有种绮丽的美,宛若枝头盛开的桃花。

  “管啦!管啦!我让你管到九十九,二姊不可以不理我。”长成少年的朱仲夏快比朱小蝉高了,但那张脸仍稚气得很。

  她拍开他拉着她手臂的手。“想得美,二姊可不想那么命苦,老了还过不了快活日子,你找个老婆管你。”

  朱仲夏露出她残害幼苗的夸张表情,大呼小叫。“二姊,我才九岁耶!你怎么可以摧残我,你和大姊都还没嫁人呢,怎能推我入火坑,人家……人家还没长大……”

  瞧他装害羞、装女孩的样子,朱小蝉很想抡起拳头扁他一顿。“别拿我和大姊跟你比,你是咱们家唯一的男丁,将来的顶梁柱,这个家要你一力顶起,不许再嬉皮笑脸。”

  “哎呀!我好怕喔!二姊好凶。”他扮了扮鬼脸后又一脸认真地将头往二姊肩上靠。“二姊,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当你和大姊嫁了后,我会当你们的靠山。”

  小时候畏畏缩缩、反应迟缓,有些呆滞的小男孩在吃好、睡好、有人引导下,灵智渐渐开启,恢复了正常孩子的灵巧,甚至更为聪明了,不仅能读书识字还能算术。

  朱小蝉花了很大的功夫教他,她也尽量让家里的人都识字,能做些简单的加减,除了朱小春本身的意愿不高外,朱大壮勉强能看懂半本书,而李顺娘的算术颇佳,家中的帐也能帮上一二,写上一手不差的好字。

  “别撒娇,一边去,看到你就烦,为什么我要辛辛苦苦的干活,而你只需要吃吃喝喝当闲人。”看到他太快活她就不痛快,很想把他当牛羊奴役,尽情使唤。

  “因为你嫉妒我好命呗!”一见二姊举起手要打人,他溜得比谁都快。“二姊,秀轩哥哥中秀才呢!你不去瞧一瞧,我看见好多村子里的人备了大礼小礼猛往他家里送。”

  秀眉一扬,她笑得云淡风轻。“既然有那么多人去凑热闹,我们何必去锦上添花,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们想沾点光,趁机趋炎附势,那多冤呀!我们又不靠他吃饭。”

  朱小蝉这话说得有点酸,她最瞧不惯逢高踩低的人,偏偏她大伯家的宝莲堂姊就是这种人,才十四岁就装得妖妖娆娆的,每天擦红抹绿的等在路上,打算和秀才郎不期而遇。

  她也不想想她和朝中有人为官的王家匹配吗?光是一个门当户对就足以压死人,更别提她还目不识丁,大字不认得两个,她凭什么认为构得上人家的门坎,进而一偿所愿?

  自个儿丢脸也就算了,干么拖累朱老二家的,人家一提朱家那个脸皮特厚的闺女,她和阿姊同样受到牵累,邻里间不会去区分哪个兄弟的女儿,而是直接称呼“朱家的”。

  这叫无妄之灾,朱小蝉这阵子出门都遭受不少指指点点,旁人看她的眼神也带了点鄙夷,她不想解释是怕越描越黑,谁知堂姊的举止越来越放浪,不时以秀才娘子自居。

  “二姊,你是不是生秀轩哥哥的气?”看她的神情不对,朱仲夏问得小心翼翼,把顽色收起。

  “生气有饭吃吗?”她问。

  他摇头,但是……“你看起来没特别高兴呀!我们都晓得你和秀轩哥哥感情好,他的事你一向最为看重。”

  朱小蝉忽然板起脸,神色严肃。“以后感情好这种话不能乱说,我们都长大了,不像小时候那般肆无忌惮,男女大防要严守,不能落人话柄,你记清楚了没。”

  “嗯!我知道了。”要少说多做。

  “对了,阿姊呢?你有没有瞧见她,我有一本账簿要和她对一对。”去年的棉花收了多少斤总要报个准数,来年才知是丰收或减产,他们的棉花量还是赶不上市场所需。

  朱小蝉心想她手上已经有几十亩种棉的旱地,还需要置地吗?要买多少才够?

  她手边的人手是否应付得了?棉花价高难种,是不是要扩大栽种面积,让别人也来分一杯羹?

  其实她赚得够多了,并不缺钱,只是低调的不让人知晓朱老二家是富户,他们仍过着很简朴的生活,不铺张浪费,连衣服也是用最普通的料子做,不偏执于丝绸缎锦。

  唯一的奢侈品大概是买了一头驴子吧!而配备是一辆有遮风挡雨功用的青帷驴车,四面是架高的棚子,从后头掀帘子上车,棚车两侧分别留个四角方窗,一样以布帘子当窗帘,方便一家老小进出。

  朱小蝉不想更有钱,她认为够用了,再多反而引人觊觎,起了恶心,诸如老想从别人身上捞好处且不务正业的三叔,以及一帮游手好闲的闲汉,他们一双双贼眼老盯着朱老二家,想着多多少少捡点便宜。

  “阿姊不是到山南村姥姥家,大舅舅家的二表姊要许亲了,她去添妆。”大姊和淑卿表姊感情最好,总有说不完的话。

  闻言,她轻呼着一拍额头。“啊!我都忘了,是有这么一回事,我还打了一支蝴蝶簪子要给二表姊呢!”

  她懊恼自己记性差,事多都忙忘了。

  “哈!难怪封三哥老说你少年老成,原来你已经老了……啊!你用橘子扔我头,把我扔笨了你怎么赔我。”被橘子砸了一下的朱仲夏顺手一接,十指剥起橘子皮,一掰开,拎了一瓣往嘴里放。

  “少和那块油得滑手的猪皮揽和太深,他油嘴滑舌,不是好货……”朱小蝉话说到一半,乌木大门传来大力的拍门声,她一怔,眼波儿流转。“去开门,不会又是三叔带着一群猪朋狗友来打秋风吧!”

  听着院子里传来狗吠声,朱家么儿不情不愿的拉开门,他本来想说家中无大人,准备赶人了,哪知抬头一看他便愣住了,好不心慌地朝内喊人,纷乱的脚步声大得耳背的人都听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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