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天言情小说 > 世族有名~家宝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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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雪有些别扭——虽然已经知道自己是女儿身,但当孙婶说出“小姐”这两个字时,又有种说不出的奇怪,脖子凉凉的,头皮麻麻的。

  孙婶不知道初雪在别扭“小姐”二字,以为她只是单纯的面对陌生人觉得不安,于是又说:“我帮人接生十几年了,什么样的人都看过,有獐头鼠目的大善人,也有一表人才的薄幸少爷,相貌是天生的,但是眼睛不会说谎,册云这孩子眼神端正,会好好守护小姐的。”

  ★☆★

  第2章(2)

  身边多了一个人的感觉,嗯……

  初雪虽然不明白这样安排的原因,但是知道奶奶之命不可拒,再怎么不想,再怎么觉得奇怪,也只能接受。

  一起吃早饭,一起在随伴跟丫头的护送下到城西大庄,她学技艺,他练武强身,然后一起回府,听先生讲课。

  这一年的江南,罕见的有大雪。

  无法在室外练习武艺的日子,册云就会跟她一起练习笔墨制作的基本功,不是在笔院帮那些毛除脂顿压,装头挂绳,就是在墨院浸油筛烟,出灰修墨,当然也包括了初雪最讨厌的“蒸煮”。

  不仅又热又闷,整个人还会被熏得又黑又脏。

  以前还不知道一个小黑人有多好笑,册云来后,初雪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蒸煮,那些师傅就笑得合不拢嘴。

  真丑。

  不过算了,既然是手续中之需要,也没什么好抱怨。

  她是将来的当家,这些练习都是必经的过程。

  当年爹爹是这样,祖父是这样,太祖父是这样,太太太祖父也是这样,百年如此,她身为长子嫡孙,绝对不能污了杜家的招牌。

  忍耐,忍耐。

  而相对于她的勉励忍耐,册云显然是个天生好手。

  没人真的教过他,他就是在旁边看着看着,几次后,经过老师傅同意他开始动手做。

  “是,是,就是这样。”老师傅显然很欣赏,“这,‘整尖’很重要,眼睛得大,要有耐心。”

  就看到册云的手慢慢调整,老师傅的嘴角也慢慢上扬。

  “对,没错,蛮力是不成的,要用的是柔劲。”

  册云第一个成品出来,居然……居然就很不错。

  虽然还不及格,但是完成度绝对超过一个初学者的能力所及。

  初雪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会这样?

  册云特别聪明?还是说自己特别笨?

  制笔需要高度集中力,制墨需要极大的耐力, 都不是简单活,自己学了一年多才勉强能做出个样子,没想到册云进来几次,就已经抓到窍门,连老师傅都说他有天赋,不出两个月,他做出来的无论笔还是墨,都将超过初雪。

  初雪孩子心性,想赢回来,可是胜负心越强,心情越是浮躁,做出来的笔不是掉毛,就是叉尖,压出来的墨不是太淡,就是滞笔,总而言之,只能扔进废箩,完全不能用。

  老师傅笑笑,要她收心。

  她知道该收心,可是心思已乱,气息不平,一年多时间练出来的定力好像都不见了,手僵硬得像入门生。

  册云很快把她的情况看在眼中,他没有笑话她,也没刺激她 ,只是在她开始这不能间断之功时,在她旁边,模仿着老师傅说的那些话。

  “是,就是这样,一道一道的梳。”

  “手放软,不要用力。”

  “银箔慢慢搅下去,很好,就是这样……”

  初雪刚开始还会想着才不要他教,但不得不承认,他的声音又一种奇怪的平稳,平稳到她不由自主开始听他的话。

  定心,定性。

  半个月后,终于恢复手感。

  当老师傅终于对它点头时,她第一次对册云笑了。

  那日,大雪初晴,两人从笔院出来,洗完手脸,丫头正要给她系上披风,册云却接过手,“我来。”

  虽然觉得有些别扭,但她还是乖乖站着让他帮自己系披风。

  后来想起,这是他第一次帮自己系披风,此后一年又一年,他不只帮她系披风,戴发冠,还教她骑马,驾车,打猎。

  他呵护她一如女孩儿,却教导着他如何成为一个男孩。

  ★☆★

  十六岁的初雪想起那一幕,总觉得还是昨天发生的一样。

  不管是娘乱七八糟想跟她解释为什么她跟弟弟不一样的时候,还是奶奶说“孩子,委屈你了”的时候。

  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好委屈,妹妹生香是书香门第的千金小姐,所以活得像一只笼中鸟,这辈子除了到佛寺进香,没去过其他地方,除了嫁人,也不能离开家乡,自己拜了那个错误的福气,反而能到处乱跑。

  虽然女扮男装会有些不方便,但她身边有册云这个万能之人,平心而论,日子过得很舒坦。

  想来缘分也真的很奇怪。

  两人开始做伴时,自己才六岁,说实话,怎么样都不懂为什么奶奶跟娘要安排一个男孩子在自己身边——虽然孙婶一再拍胸脯保证说“册云这孩子口风非常紧,绝对不会泄露小姐的秘密”,可是丫头中也有口风紧又衷心的哪,何况为什么他非得跟一个男生一起长大呢?

  她可是小姐哎。

  是小姐,是女孩子家。

  即使奶奶说册云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可以让他去做,但这些事情她可不好意思让男孩子来。

  越大,越懂得男女有别。

  所以每天,她都是在拍门声中睁开双眼,自己起床,换上衣服,开门,梳洗过后让丫头给她梳头戴冠,接着乘轿到城西打桩。

  晚上呢,自己解发冠,褪衣服,脱鞋子,爬上床,放下帐子,半夜口渴得自己下床倒水喝,冬天的地板凉得很,就连茶壶里的水都是冰的……

  她知道,府中人都说三公子为人谦逊,能自己做的从不假他人之手,跟着他的下人从来不用半夜起来服侍,人人都能一觉到天亮……其实,那些下人哪知道,她这三公子不是谦逊也不是勤劳,只是很单纯的不能让别人发现他其实是个女孩儿,逼不得已只好如此勤劳,以免暴露真身。

  她曾经问过奶奶,怎么不给她再找个口风紧的丫头,夏天就算了,冬天衣服还得自己穿好麻烦,洗澡时也不方便,有次一个新丫头不知道“三少爷洗澡时不喜欢别人在旁边”的规矩,进来问她要不要加点热水,把她吓得魂飞天外。

  饶是这样,奶奶跟娘也没有退让,起居丫头一如往常,贴身丫头想都别想,没有主人家命令,谁也不准进她房间一步,因为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初雪不死心又问,既然越少人知道越好,那怎么又找册云来?

  奶奶说,“这个现在跟你解释,你也不懂,等将来长大就知道”——但直到她十五岁,奶奶都一直逃避这个问题。

  倒是前一阵子春游赏花,她无意中提起时,册云告诉她答案。

  “因为你是三公子。”

  这是什么答案?说跟没说一样。

  初雪不满,“说清楚点。”

  “你是三公子,慢慢会开始接受庄子上的事情,跟老爷进京贡墨,跟江南文士来往,或者跟皮毛商人到酒楼谈事,你可看过哪一家少爷带着个丫头进出酒楼,开船游湖?”

  她摇了摇头。

  “那你可看过哪一家少爷带着随从进出酒楼,开船游湖?”

  “……每家公子都这样。”

  册云笑了笑,脸上写着:这不就清楚明白了吗?

  “那……”

  “那什么,丫头不能跟你出门谈生意,不能跟你进出酒楼,不能跟你一同跟文人春游吟诗,何况让你跟丫头在一起,只怕你会越来越像个丫头,所以老太太才让你跟着我,好让你更像个公子,懂吗?”

  第3章(1)

  秋去冬来,又是一年春。

  转眼,册云已经在杜府待了十一年,无意考功名,也尚未娶妻,倒是今年年初,将多年挂在帐上的工钱一并取出,替义父义母在城郊买了住处,距杜府不过半日路程,方便他去探视。

  虽然不过两个房间一个小院,不过比起昔日旧居河涨淹水的日子好多了。

  小院里养鸡养鸭,后面一块地能种种菜,册云每半个月回去一趟,给两老买米买盐,在那里吃过午饭后才回来。

  附近的老实农家看册云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又孝顺,家里有女儿的都想问问亲事,每当这种时候,老孙夫妻总照着册云的交代说,这孩子受杜府栽培, 既读书又习武,受到很多恩惠,主人家的公字都尚未婚配,因此他暂时没打算成亲。

  人家父母这么说,当然也只好算了。

  一方面, 相对于初雪的不聪明,与生烟的不细心,册云简直是太聪明太细心,杜有松跟陈氏商量过后,决定这两年慢慢会交代他做其他的事情,府内,府外,或多或少都有参与一些,至于商人送来制墨用的牡丹皮,薰草豆,甘松等等,已经完全文由他收货点货。

  走在外面,城中人也都知道这是杜府的册云公子。

  这公子什么来历不重要,重要的是杜家老爷信任他,甚至几次杜生烟在茶楼听曲忘了回家,都是由这册云公子来逮人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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